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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渡忽然垂眸,拎起了弟子令牌,「二師侄,還頂得住嗎?」
「只來了七八個白袍人,頂得住是頂得住,就是……可能動靜有點大。」
無上宗的弟子,哪個出手不是驚天動地?
十八道玄火流星垂直落於村外,接著接連爆出十八個赤火滾出的蘑菇雲,那靈力對撞的餘波擴散開來,方才還被寒冰之力凍得宛若寒冬的小屋門口忽然感覺到了一陣灼燒的熱浪。
林渡忽然覺得側額有點燙,箍著的網巾應聲墜下來,碎發一瞬間被熱浪燒得捲曲。
她抬手扯下網巾,發現半邊的系帶被燒斷了。
林渡轉頭笑了一聲,「難怪二師侄不喜歡出手。」
第102章 如今我算見到真的活閻王了
林渡將那網巾扔了,火風越發烈,額前腦後的碎發被吹得往一處飄,還帶了點捲曲,借著那火光,她又成了當年那個亂糟糟的黃毛雜亂小孩兒了。
她無奈一笑,往嘴裡塞了兩顆丹藥,一顆復靈,一顆補氣。
夜還長,但黎明已經不遠了。
林渡抬手開了生門,將早就只剩一口氣的人撈出來,對上了他的眼睛。
她隨意蹲下身子,「你現在是誰?」
陶顯眨了眨眼睛,身上看著沒什麼傷,但身上的煞氣早在裡頭翻騰,渾身上下的弟子服早就成了深赭色,皮肉下宛若砂紙剌著血肉。
「小……小道長……」
林渡深吸了一口氣,閉了閉眼睛,「你別怨我,你控制不了自己,你要殺我,我只能殺你。」
此間因果,不算妄殺。
陶顯苦笑了一聲,他就知道,林渡雖然愛開玩笑,但很多時候,說的都不是玩笑。
就像林渡逼問邵緋的模樣,和白日堂屋逼問他一模一樣。
他是個庸人,靈根還算好,雖不如無上宗的那幫逆天玩意,卻也能在大宗門當個親傳弟子。
很多時候,他總覺得,自己分明只是在閉關修煉,一睜眼,體內都有些不對,像是……剛出過門,鞋底有不屬於自己去過地方的泥印。
他以為自己有些病症,比如遊魂症,甚至或許是失魂症,飛星派資源分配都是要靠自己爭取,他不敢叫人瞧出端倪,所以對著師父更加戰戰兢兢,辦事更加勤勤懇懇,生怕有一天被發現。
但那大多是在他閉關的時候,可他沒想到,今日到了這裡,自己居然也犯了那般病症。
他竭力張了張口,喉頭滾出一點腥甜,躺在地上,歪過了頭,過了一會兒,方才又開口,「其實今日那村婦說的,我也不是沒有懷疑過。」
「可我想不起來,也不敢想。」
「你說多荒謬呢,我怎麼會……和這樣的東西,這樣可怕的東西,牽扯上……」
他當了一輩子的老實人,甚至所求不過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過得好一點,找個道侶,過些安生日子,直到壽命終結的那一天。
什麼飛升,什麼大能,他都沒有想過。
他只想,好生活著,可為什麼會這樣呢?
林渡垂眸看著他,輕輕開口,「你被人抹除過記憶,還種下了分神烙印。」
「原來不是我有病,那我就放心了……」他輕輕咳了一聲,那已經用不上多大的力氣,倒像是滾出來一口生氣,接著五臟六腑都被震得疼。
「不是你。」林渡垂眸,「但業障在你身上。」
陶顯瞳孔微微放大,「是哪個龜孫害我!」
他又想到能在自己身上下這種咒術的,只怕自己也打不過,自己窩囊了一輩子,到頭來連罪魁禍首也不能親自斬除,又泄了一口氣。
「我就想,攢點家底,找個道侶,過好這一輩子,小道長,怎麼過個安生日子……這麼難呢?」
林渡眼睫輕顫,良久,她說,「抱歉,我沒有辦法……讓你想起從前的事。」
陶顯的神魂已經受損,就算閻野在這裡,也沒有辦法讓他想起來從前的事了。
「你現在有兩個選擇,我親自送你下冥界。」
林渡頓了頓,「我的師父修命道,我總能找到你的轉世,屆時送你一份機緣。」
「第二個,等我殺了主魂,主魂滅,沒有旁的牽扯的話,分魂烙印會失去控制,你自己養好身體後慢慢消解分魂。」
陶顯現在反倒沒了什么小心賠笑的老實氣,有什麼說什麼,笑了一下,「如今我算見到真的活閻王了。」
林渡說的那些話意思很簡單,活不活看他自己,人她都是要殺的。
陶顯忽然有些明白了,「小道長,你留我親眼看到那背後之人死,屆時,再勞煩你送我一程吧。」
「飛星派大抵是不會養我這個廢人了,小道長,你入道才幾年?從前沒遇到你之前,我覺得我也算個好苗子,可真等見到你了,我才知道普通良才和天才區別有多大。」
陶顯費力地說完一大長串話,「您能溝通冥府的時候和他們說說,讓我下輩子投個和你一樣的好胎嗎?」
「好胎不一定是好胎,」林渡頓了頓,「但確實會有一樣跟我相同。」
陶顯眼中閃過了一絲希冀,「是什麼?」
「神魂受損的人,先天會有不足。」林渡說道。
陶顯:……他就多餘問那句話。
「那你等著吧。」林渡翻找出來一顆還元丹,暫且吊著陶顯的命,將渾身早就失去控制的人靠在了門口,順手還用靈力替他盤了個腿,看著倒像是受了傷在打坐調息。<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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