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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這一家人的前面,還有零星幾個苦行僧,他們衣衫襤褸,蓬頭垢面,赤著腳,跪拜朝聖。
雲摩羅的苦行僧,常常會選擇密宗為終點,八大宗門,一一朝聖。
「你說,他們求什麼?」林渡忽然開口問道。
后蒼愣了一下,「苦修,就是他們的修行,煉體,煉心?」
后蒼等林渡收回視線,方才問道,「為什麼非要來這裡?」
「因為危止十天都沒出現,而封印開了。」林渡看向了遠處高地上的密宗所在之處,白色佛塔林立,周遭簇擁著密密麻麻的小屋,高地錯落,格外壯觀。
有鐘聲恰在這時響起。
后蒼瞭然,魔氣封印開了,而那個一年來幾乎隔幾天就會出現在宗門內的佛修沒來。
那裡頭的意味不言而喻——危止被扣下了。
兩人到了密宗之前,出示了無上宗的令牌,那看門的佛修趕忙向上通報。
那苦行僧恰在此時到達了高山之上,佛門之前。
有人問他,「此番苦修,所求何為?」
那人行了個佛禮,緩緩開嗓,聲音嘶啞,「阿彌陀佛,願你平安康樂。」
林渡恰好被迎到此處,一瞬間看向了那苦行僧。
那人眼眸黑亮,看到林渡的裝扮之後,又行了一禮。
林渡抬手,回了個道禮。
后蒼忽然說不清什麼心情,他落後了一步,看著林渡的身影和那苦行僧的身影交錯,一個還在向上,一個已經到達終點。
他恍然間回頭,又看了一眼山腳下的密密麻麻匍匐的眾生。
他耳邊忽然響起林渡曾經說過的那兩句話。
「我願意的。」
「我不後悔。」
他心中震動一片,恍然間想起初見時,臨湍看向自己的那一抹眼神。
曾經他以為是獨有的憐愛,現在再想起來,一如剛剛苦行僧和林渡垂眸看向眾生的眼神。
平靜,厚重,廣博如海。
后蒼忽然低頭,那壓在心底的,沉甸甸的東西,化為了眨眼之間的水汽。
原來,從一開始,他就錯認了。
蒼生啊……
蒼離原本也是臨湍撿到的孤兒,被取名為蒼離。
蒼離,蒼生如離離草木,繁盛生機。
而他自己,后蒼,后土蒼生,后土承載蒼生。
原來……不是蒼離後來的弟子,是后土承載的蒼生。
后蒼從前只當臨湍是因為他質疑之時才搬出的解釋,其實不是。
臨湍原來早就告訴他了。
她從未偏愛,她向來兼愛。
可他從前總是深恨如此,拼命占據她的目光,如今卻莫名只覺得聖人當如此。
「師兄?」林渡回頭,喊醒了后蒼。
后蒼抬頭,對上林渡關切又狐疑地眼睛,「嗷,我看地形呢。」
萬一要劫獄呢,高地看個逃跑路線圖。
林渡招招手,后蒼大跨步走到了她身旁,「昂?」
「師兄你放心,他們現在把我們恭恭敬敬請進去,一會兒還會恭恭敬敬地送上大禮,請我們去放危止。」
林渡用神識傳音這般說道。
后蒼瞪大眼睛,「昂???」
果不其然,密宗佛修將他們請進去之後,林渡開門見山,「我有辦法說服危止以身飼魔。」
來待客的法師端茶的手微微顫抖,「啊?」
不是無上宗的修士怎麼知道的?他們無上宗的人業務範圍這麼廣的嗎?
「嗯。」林渡目光平和堅定。
「那,施主您有什麼辦法?」法師小心問道。
「勸人,我是專業的,雖然論道會我一場沒參加,但我真的很能說。」
法師不信,法師覺得無上宗的人是來砸場子的。
林渡開口道,「你信不信無所謂,但您還有別的法子嗎?你能強行綁著他去嗎?他已成金身,曾經是重霄榜第三,只要他拼命,魚死網破,那這世間,不會再有第二個佛子。」
她氣定神閒坐在座位上,字字句句落在烏木明堂之內,「他孑然一身,你們不知他牽掛為何,軟肋為何,利益無從下手,道義無法動搖。」
「但,如今,我來了。」
「只有一個我,你們可以不相信,但你們也只能相信。」
這一番話,別說在場的法師和佛修,就連后蒼都聽愣了。
他怎麼沒看出來,林渡還捏著危止的軟肋,是危止最後的牽掛呢?
那法師默然良久,將茶放到了林渡手邊的桌上。
「你說得對,我從小和他一起長大,卻也不知道他所求為何。」
「那可是天生的佛骨啊,生而知之,經書誦念一遍他便能記住,千萬經書,過目不忘,七歲字字珠璣,講釋佛意,八宗辯經,獨他為尊。」
「誰也沒想到他後來會成了你們口中的妖僧,會吞龍修金身,會燒了自己的禪房,出宗遊歷,無人能抓到。」
「他好像沒有什麼不懂的,可偏偏就不懂,他的宿命,佛修的奧義,大慈大悲永度眾生,你說他解釋的清晰,為什麼自己不懂?」
法師說完,苦笑一聲,「如果師兄是佛子,他理應早就懂,該度眾生離苦海,可偏偏他卻不懂,不懂的,那還是佛子嗎?」
林渡垂眸,「您聽過一句話嗎?慷他人之慨,於人為不情,於己甚無謂乎?」[注1]<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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