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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渡轉過身,看到了一個人兀自笑得有些……慈祥的僧人。
或許也不是慈祥,但他比林渡高出許多,垂眸覷著她,箬笠掩去了那雙不太像僧人的飛鳳眼的神光,正經看起來,就如同靜默的松。
還真有點僧人那普度眾生的氣韻。
「為什麼我沒有察覺到你的妖氣。」林渡又要皺眉,她忽然覺得自己有點弱。
「你察覺不到,是因為你是人修,」危止收回視線,「她能察覺,是因為她也是異數。」
麻婆婆不算人,她是屍王,在六道之外。
所以她馭屍,根本不需要自己到場,只需要下咒印招來。
林渡愣了一下,「可是她身上……是靈藤的靈氣和花香掩蓋?」
危止點頭,孺子可教,「她手上的銀鐲里,也有清靈香,用靈氣和花香掩蓋屍氣。」
林渡哦了一聲,轉頭看向了那不知何時又冒出來的靈藤,帶了些蠢蠢欲動的殺意。
危止卻要趕人了,「這裡交給我了,你去找你的師姐吧。」
林渡沒動,「我師姐只怕還在滇南哪個角落趕路呢。」
「那就去找你那些……師侄。」危止說著,「大人辦事,小孩兒別杵這兒。」
林渡穿進修真界之後仗著小孩兒身份胡作非為,剛想說一句自己不是小孩兒,忽然就想到方才自己說的那句年幼愛玩笑,默默閉上了嘴巴,收了扇子,頭也不回走了。
危止就看那小孩兒走路,原本她走路是很穩的,靜悄悄的,這會兒走路有點踮著走,吊兒郎當的,還裝得滿不在乎,跟個紈絝子弟似的。
冷不丁隔空有個什麼東西被那小孩兒扔過來,危止下意識接過來,卻是個琉璃燈盞,落到他手上,一下將那井映得雪亮。
其實高階修士黑天白夜都不會妨礙目力,但他依舊穩穩接了,看了一圈兒,沒處放,就拎在了手上。
林渡出來的時候是翻的窗子,可不知道為何此刻那屋子窗子被關了,林渡憋著氣繞到了正門處,伸手那麼一拽,這下好了,門板子就這麼一用力給拽下來了,徑直就要往外倒。
林渡條件反射伸出另一隻手,兩隻手抱住了那門板子,接著順著進屋,將那門板靠牆擱住了,身體力行演示了一回什麼叫真正的奪門而入。
屋內地磚跟有人想不開了非要在家裡種地一般支離破碎,底下的土都被犁了一遍,那先前林渡坐著的條凳已經被劍氣劈成了兩半,跟雷擊木似的豁口還有火燎的焦黑口子。顯然這門板也是那兩人和靈藤打鬥波及的。
陶顯和夏天無一個提劍坐在桌前,一個坐在床榻之上,那孕婦看著是被生生嚇暈過去的,生氣兒已經不太足了。
兩人轉頭看向了進門的人,陶顯對這祖宗的不走尋常路已經接受良好,甚至覺得這個出場方式對於別人有些離譜,對於林渡來說正正好。
夏天無剛剛吊住了人的命,轉過頭看向了小師叔,就說了一句,「方才打到一半,我剛想燒的時候,那靈藤自己退回去了。」
「我知道。」
老根都被林渡炸了,還有危止那平平無奇但傷害性極強的一板子,靈藤哪裡還有力氣往這屋裡使。
「我出去就是為了從根源解決問題。」
林渡清清淡淡說了那麼一句話,聽著倒有些冷意。
不光是陶顯,夏天無都有些稀奇。
林渡其實是個外熱內冷的性子,但一般這冷很少會這麼直白地露出來。
她也懶得解釋,自己站到了桌前,看了一眼陶顯。
本來這屋子裡就兩個條凳,陶顯坐了那唯一完好的那個,他猶豫了一下,自己往邊緣挪了挪。
條凳有一點不好,就是一頭重了,另一頭就容易翹起來,不太穩當,一個人定然是坐中央的。
陶顯那麼往邊上挪,在林渡冷淡的眼神之下,一路挪到了最邊角,那條凳就翹起來,那坐著的人就要往下栽。
林渡眼疾手快,一腳將那凳子踩下來,順勢坐上去,踩上去的腿落下來的一瞬間一個淨塵訣就落下去了,坐下去的那一瞬間甚至連那材質極好的袍底都極為瀟灑地落齊整了,繼而轉頭不咸不淡看了一眼那頭的人。
陶顯:……不是你這樣顯得我很呆啊。
林渡掏出來了個銀鏡,靈力灌入,裡頭就影影綽綽顯出了月下情形。
只盼那妖僧別看出那琉璃燈里的蹊蹺。
原來她也沒有那麼想看,但他非趕她走,那她就不得不看了。
人活兩個字,叛逆。
燈盞似乎被人拎在了手裡,那僧袍時不時蹭在邊角,被夜明珠的光照得像是地上淡薄的霜。
接著她聽到了一股古怪的金屬或者別的什麼重器咕嚕嚕的聲音,起先林渡以為是轉經筒,很快她意識到那聲音更堅硬銳利。
畫面之中,一個泛著晦暗金屬光澤如同自晦之時的浮生扇一般的金剛橛橫在那僧人身前,此刻正泛著淡淡的金光。
僧人修長的手結了個法印,繼而金剛橛的尖端爆出金光,隱隱見金剛怒意,繼而直直扎進那土地之中。
底下隱隱有輕微的震動,很快消弭於寂靜深夜。
林渡若有所思。
那是佛門用來布法場結界的東西。
繼而那鏡頭就又慢慢移動起來,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
僧人提燈夜遊,如果不是那間或停下帶了些凜然懲戒封禁意味的舉動,很有些閒庭信步的味道。<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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