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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以為他在瞎胡鬧呢。
林遠秋覺得,一定是自己的說話方式不對。
於是,他趕緊挪了挪小屁股,從條凳上下了地,三兩步走到林老頭面前,仰起小腦袋,無比認真的說道:「爺爺,孫兒想去學堂讀書識字。」
聲音洪亮,吐字清晰。
所有人再次看了過來。
沒等林老頭做出反應,女人一桌的吳氏不樂意了。
「好好的念啥書,你當學堂是讓你招貓逗狗的地兒啊,去去去,一邊去,別吵著你爺和大伯說話!」
說完,吳氏轉頭朝馮氏狠狠瞪了一眼,不用猜,這話定是老三媳婦教狗子說的。
肚子都還沒填飽呢,居然還想著念書,老三媳婦可真是個拎不清的。
見婆婆拿眼瞪著自己,馮氏忙搖頭,家裡啥情況她又不是沒長眼,怎麼可能和兒子提念書的事。
再說上學堂有啥好的,費錢費神不說,還三五不時要挨夫子的手板子,自己就狗子這麼一個寶貝疙瘩,要是被打壞了可咋整。
馮氏早就和林三柱商量好了,兩人準備等狗子再大一些,就送他去鎮上的酒樓當夥計,就去鎮上最大的那家,叫醉香樓的,聽說那裡的酒菜又貴又好吃,到時他家狗子就有口福了。
見老娘訓他兒子,林三柱有些不願意了,「娘,狗子想念書是好事,你罵他作啥。」
「好事?你說得輕巧,念書不花銀子啊,咱家如今還賃著旁人的地種呢。」
要不是離的遠,吳氏恨不得一巴掌呼過去,念個屁的書,也不想想家裡是個什麼光景,十六畝地,其中就有十畝是向別人租種的,每年刨去租金和田稅,餘下的糧食只夠裹腹,大孫子翻年就十五了,至多過個一兩年就得成親,家裡娶孫媳的銀子都還沒攢出來呢,哪裡還有閒錢往學堂里丟。
何況歹竹哪裡生的出好筍,就老三和馮氏這對吃啥啥沒夠,做啥啥不行的父母,狗子要是能念書,她吳字倒過來寫。
林三柱納悶,「不是說族學不收束脩嗎?」
上次族裡開祠堂時,他明明聽到族長是這樣說的。
「是不用束脩,可書本啥的還不照樣要買,還有那紙墨硯台,這些東西樣樣都不便宜,你掏掏自己的口袋,看能掏出幾個銅板來!」
「我哪來的錢啊,家中銀錢不都在娘你手裡嗎!」
林三柱摸了摸空空的衣兜,有些不服氣,再看自己兒子眼巴巴的,他忍不住又轉頭看向林老頭,「爹,我家狗子聰慧,要是讓他念書的話,將來說不準還能考個大官噹噹呢。」
方才他可是瞧得清清楚楚的,大哥說到族學的事時,幾個侄子只顧捧著碗狂吃,頭都沒捨得抬一下,只有他家狗子,豎著耳朵在認真聽,這說明什麼,說明他兒子與旁的孩子不一樣,是個伶俐的,這要是去上學堂的話,說不定還真能念出個名堂來。
當大官?
林老頭忍不住搖頭,老三說話也不過過腦子,大官要是這麼好考的話,林有志也不會考了二十多年才中秀才了。
他們老林家世代都在土裡刨食,從不去想那山高水遠的東西,還是踏踏實實種地吧。
他低頭看了看滿臉稚氣未脫的小孫子,瘦瘦小小的一個,怎麼都不能把他和將來的大官對上等號。
唉,小孩子家家,想一出是一出的,說不定到明日就全忘光光了。
林老頭吸了口旱菸,一錘定音道,「以後再說吧!」
於是,其他人捧碗繼續吃飯。
老爹發話,林三柱也沒轍,他摸了摸林遠秋的小腦袋,「不念就不念,念書有啥好的,狗子,過幾年爹送你去大酒樓當跑堂,到時保你吃香喝辣的。」
林遠秋滿臉黑線,當個跑堂就想吃香喝辣,當酒樓是你家開的啊。
「不去,我就要念書!」
林遠秋說著就開始跺腳,把五歲孩子的拗性表現的淋漓盡致。
要是再不行的話,林遠秋準備邊嚎邊滿地打滾試試,反正他現在還「小」。
「去去去,咱去念咱去念。」
看到兒子一副準備大哭的樣子,林三柱忙一把抱起他,「爹爹明天就帶狗子去報名!」
自己兒子才從鬼門關拉回來呢,林三柱可捨不得他哭,反正又不用交束脩,先送狗子過去混上幾天再說,小娃兒家家的,說不定沒念上幾天,自個兒就不想去了呢。
至於書本啥的,可以先不買,實在挨不住的話,不是還可以欠著族裡的嘛。
嗯,就這麼辦!
林三柱摸了摸鬍子,覺得自己實在太聰明了。
吳氏氣結,「今兒娘把話擱這兒,狗子要是去念書的話,一應花銷你們倆夫妻自己想法子,公中可不會掏一文錢貼補!」
「曉得了曉得了!」已有了打算的林三柱,應答的一點都不含糊。
林遠秋並不知道林三柱的心中所想。只以為對方下定決心,以後要努力掙錢供他念書了,林遠秋頓時有些感動,心裡忍不住感慨,便宜老爹雖然有些不著調,可關鍵時刻,還是親爹靠譜啊。
雖聽吳氏這樣說,可周氏還是有些不放心,別看婆婆對小叔說話沒個好口氣,可吳氏知道,婆婆最是喜歡小叔,到時候說不定會偷偷塞銀子給他。
遠楓馬上就到說親的年紀,到時可別連娶兒媳的聘銀都拿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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