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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村里人看到林遠秋背著個大背簍,正彎腰一步步搜尋著地里的稻穗時,一時都有些愣怔,這童生小老爺咋也到地里做活啦?
看到大家跟看西洋景似得一直朝自己這邊瞧,林遠秋也沒在意,只低頭認真撿著田裡的稻穗。這些糧食可是爺爺大伯二伯,還有爹爹和堂哥他們辛苦種出來的,可不能被糟蹋了。
昨日林遠秋特地向他爹打聽了十六畝水田的收成。等知道自家佃種的那十畝水田,到手只有三成的糧食後,林遠秋心裡是驚訝的。沒想到他家除了支付佃租,連田賦都得承擔。
所以自家佃種的這十畝水田,還真像他爹說的,得到的糧食堪堪夠飽腹而已。
想到田賦,林遠秋忍不住在心裡算了算。
若自己這次能考中秀才的話,那麼家裡的田稅自然就不用再交了的。
如此,單自家那六畝水田就能多出不少糧食來,而多出來的糧食,對比佃種水田得來的三成糧食,著實沒相差多少。
這時若家裡再買上幾畝水田,哪怕只增加個三、四畝,那麼自家就算不佃種別人的十畝水田,家裡的糧食也肯定夠吃的。
且這樣,家裡爺爺大伯他們還能省下不少種地的力氣。
真是想想都覺得美啊。
只是想到自己把院試的策論默給周夫子看時,夫子當時搖頭的模樣,林遠秋就明白,自己怕也只能是想得太美了。
打死林遠秋都不會知道,周秀才當時的搖頭,並不是指他沒答好的意思,而是覺得,這樣論據的策論文章,他也拿不定是好還是不好呢。
這邊林遠秋邊想著院試的事,邊尋著掉落的稻穗,不多會兒手上就攢了一小把出來。
而原本朝他看稀奇的村人們,很快就看到不遠處的田埂上又走來一行人。卻是林金財和幾個新雇的短工,還有林全河林全江兩兄弟,而慢吞吞走在隊伍最後頭的,不正是林金財那幾個在鎮上念書的孫子嘛。
再看他們一身短衫穿扮,這樣子應該也是下地做活來了。
哎呦,今兒個到底吹得是啥金貴的風啊,咋把讀書人都往地里颳了呢。
這邊老林頭和吳氏也看到了文延文慶幾個,心裡納悶,今年大房怎麼捨得讓幾個孫子下地了?
兩人不知道的是,為了讓三個孫子到地里幹活,林金財可是在家裡發了好大一通火呢。
原來,自昨日在地里看到林遠秋幫著家裡做活後,林金財心裡就難受上了。也是,任誰看到又會念書又懂事的孩子都會心生羨慕,何況這孩子還是二弟家的。
再想到眼下農忙時節,家裡的幾個孫子不但幫不上一點忙,就連三頓飯還得喊著他們吃。若讀出點成績來,林金財也沒怨言。
可現下,大孫子再過幾個月就要成親,而文慶今年也說了媳婦,兩人馬上就是成家當爹的年紀,居然連個屁都沒考出來。再與二房的孩子兩下一對比,要說不氣人,那恐怕就是傻子白痴了。
於是今日一大早,林金財就催著幾個孫子,讓他們也下地幹活來了,原話是,「人家童生都在地里忙活呢。」
一聽要讓寶貝孫子去地里曬太陽,金氏當然不同意,這要是曬得烏漆嘛黑的,哪還有讀書人的樣子啊。
林全河林全江沒有說話,張氏和許氏則皺著眉,顯然也是不願意的。在她倆看來,家裡不是已經雇了短工嗎,幹嘛還要折騰幾個孩子啊。
只是,林金財似乎已經拿定了主意,只聽得他大吼一聲,「誰不去地里,誰的書就不用念了!」
總歸是一家之主,一聽當家人這話,包括金氏在內,都沒人敢吱聲了。
其實金氏很想說上一句,咱家不是剛替爹娘修了墳嗎,有爹娘在地下庇佑著,明年延兒他們肯定能考上童生的。
原來,在六月的時候,林金財做主給爹娘修了墳。
至於為何會想到修墳的事,還是因為林金財聽到好多村人說林遠秋考中童生,肯定是得了祖宗保佑的緣故。
這話,林金財是絕對相信的,因為這樣才能說得通,為何二弟家的小孫子,才小小年紀就有了這般的念書本事。
想到這裡,林金財心裡很不是滋味,想著爹娘是不是忘記他家才是長子長孫一脈了,錯把風水都旺到二弟家了啊。
於是經過幾個晚上的翻來覆去,最後林金財決定,給爹娘把墳頭修一修。
等修好了墳,到時自己好好在墳前說一說,得讓爹娘知道自己的孝心。
給爹娘修墳是好事,老林頭自然沒話說,可等他拿出自家該出的那份銀子時,就被林金財硬給推了回來,說什麼都不要。
還說他是大哥,這份銀子該由他們長房來出才對。
這讓老林頭一時摸不著頭腦,在他的印象里,他哥還從沒有過這麼慷慨的時候呢。
若老林頭知道他大哥獨攬下二兩多銀子的開銷,目的就是想讓爹娘專門庇佑他們大房一家時,也不知會不會氣得笑出聲來。
……
而此時,在府城的考棚里,主副考官們都在忙碌著閱卷的事。
自院試開考的那日,考官們就沒出過考棚,因為只有等把近兩千份的試卷全都閱完,中榜的名次定下來後,此次院試才算真正結束。
比起縣試和府試,院試的閱卷更為謹慎和慢上許多。這麼做的目的,當然是為了能最大程度的把好院試的最後一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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