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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不遠處的大樟樹下,林金財已經從小孫子嘴裡,得知了林遠秋根本沒有書的事。
林金財不禁搖了搖頭,他就說嘛,二弟怎麼可能有閒銀供孩子念書,原來竟打了蹭書的主意,也不怕丟人,可真是胡鬧。
吃過早飯,正在堂屋抽著旱菸的老林頭,忍不住連打了三個噴嚏。
見狀,吳氏忙回房拿了件外套給他披上,如今一日比一日冷了,可千萬別著涼了。
見老頭子時不時朝屋外看,不用多猜,吳氏就知道他在看什麼,現下除了老三父子,其他人可都在家裡呢。
吳氏回房抱出針線笸籮,拿起補了一半的衣裳,邊縫邊朝老林頭說道,「咱倆要不打個賭,我說用不了三日,狗子定是不願再去學堂了。」
每日都得早起,小孩家家的哪裡受得了這辛苦,等過了兩三天的新鮮勁兒,保證懶得再去了。
老林頭並沒接吳氏的話,因為在他的腦海里,一直浮現著早上的一幕,瘦瘦的娃兒,斜跨著的書袋,小脊背挺的直直的,再配上堅定的步伐,快步往前走去。
老林頭覺得,這次打賭,老伴肯定得輸。
果然,一連五天過去,林遠秋還是與第一日一樣,早早起了床,梳洗完畢後,再帶上水,直接去往族學。
而老林頭,也如頭一天那般,幫著開門,接著一路跟送著小孫子,親眼看著他走進班舍。
至於族學裡的林文進,照舊用袖子,遮擋著自己的書。
不過也有不相同的地方,就比如,家長們不用再提著竹籃給孩子送飯了。
每次早讀課之後,王夫子會讓學生們直接回家,依舊是半個時辰,凡是遲到者,除了在門口罰站外,還要被戒尺,打十個手心板。
所以,到目前為止,還沒有敢遲到的人。
……
這日,未時剛過,天上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伴隨著雨水而來的,則是陣陣寒風。
溫度頓時下降了不少。
林三柱抬頭看了看天色,灰濛濛的,看樣子,雨一時半會兒肯定停不了。
馬上就是學堂下課的時間,林三柱沒再耽擱,撐起油紙傘後,飛快往族學跑去。
因為下著雨,林三柱直接去了沿廊,站在這裡,倒是不會淋到雨水。
沿廊的最東頭,有個支摘窗,窗頁正用木桿子支著,站在走廊的這頭,能清楚看到班舍內的場景。
林三柱有些心動,輕挪腳步往支摘窗靠去,等離近了後,便貓著身子,透過窗縫往屋裡看。
只見狹長的班舍里,王夫子一身青色長襖,手捧書卷,一邊踱步一邊念著書上的三字經。
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學,不知義……
再看底下的學生,一個個邊讀邊翻著桌子上的書本。
只有他的狗子,雙手放置身後,背直胸挺,眼睛跟著夫子,一字一句認真讀著。
再看狗子面前的課桌上,空空的,啥都沒有。
咚!!!
林三柱仿佛聽到自己的心,被狠狠的錘了一下。
……
第7章 去鎮上
給學生們留了回家背讀的作業後,王夫子就讓大家下學了。
下雨的天,來接孩子的人有不少。
來過幾回,林三柱也算知曉自家兒子的性子,知道他定會走在最後一個,便退到一旁,看著其他孩子相繼從班捨出來。
能送得起娃兒來族學念書的人家,家境在族中也算是過得去的,這不,為了這次上學,好多人還特地給自家孩子做了新衣裳,雖都是一些普通棉布,可看著也要光鮮了不少。
而滿身補丁的林遠秋,與他們走在一起,如同小乞丐一般。
再看其他孩子背著的書袋,一個個都鼓鼓的,只有林遠秋的,癟癟的貼在跨上,一看就知道裡頭啥都沒有裝。
林三柱越瞧心裡越是難受,第一次覺得,自己這個當爹的,實在太過沒用。
想到剛剛在窗外瞧到的一幕,想到大伯家小孫子以袖遮書,一副做慣了的樣子,林三柱忍不住開口問道,「遠秋,今日文進把書借給你看了沒?」
「看了呀!爹爹您放心吧,文進堂哥每天都有借書給孩兒看的,不信你聽,孩兒如今都能背上好一段三字經了呢。」
說著,林遠秋便一字一句背了起來。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苟不教,性乃遷,教之道,貴以專,昔孟母,擇鄰處,子不學,斷機杼……」
稚童嗓音清清亮亮的,響轉在空曠的村道上,顯得格外的好聽,可入到林三柱的耳里,只覺心中五味雜陳。
再看到兒子滿臉的認真,林三柱那句「咱們再不去念書了」的話,卡在了喉嚨里,怎麼也說不出來。
他蹲下身子,好讓兒子趴到他的背上。
雨後的路,滿是泥濘,要是不小心弄髒了棉鞋,家裡連雙可以替換的都沒有。
……
炊煙裊裊升起,等林三柱背著林遠秋到家後,晚飯已經做好了。
吳氏總覺得今晚老三話特別少,見他捧著飯碗,沒待多久就回房去了。
吳氏有些擔心,老三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啊。
轉念又想起方才三兒子吃飯狼吞虎咽的樣子,怎麼看都不像哪兒不舒服的人。
吳氏搖頭,管他呢,反正老三時不時會發發神經,她已經見慣不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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