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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遠秋深吸了口氣,準備再好好理一理思路。結果,這口氣不吸也罷,唉,這大熱天的,在狹小的號房裡放了個蓋不嚴實的馬桶,可真真是造孽喲。
林遠秋閉上眼,儘量忽略這難聞的氣味,而後搜尋起印象中的記憶來。
從自己剛穿過來的那會兒,再到上族學,然後考縣試,考府試……對了!林遠秋一拍腦袋,自己怎麼把周善縣的偷盜之事給忘了。
雖然失竊算不上重大事件,可也屬治安範疇啊,何況這事可關係到百姓的生活日常。
在林遠秋看來,只要與百姓相關的事,就值得一提。
何況社會治安不就是由這些雞零狗碎的小事組成的嗎。
說來,這件事還是去年林遠秋參加縣試時,在縣城客棧里聽人說起的。
也是在那會兒,林遠秋才知道官府對夠不上刑律數額的偷盜,是如何處罰的。那就是打上幾十板子後,就放回家去了。
在林遠秋看來,這樣的處罰並不可取,根本起不到懲誡的作用。
這樣一來,有好些小偷等養好傷,大概率會重操舊業,反正只要把控好數額,別超過吃牢飯的界限就成。
這應該也是各處盜竊之事屢禁不止的主要原因,百姓們也是煩不甚煩。
所以這會兒,自己何不就以此事為論據,好好展開來說一說呢。
至於解決的法子,林遠秋當時就想到了南北朝時期吳興太守王敬則的做法,像這種能讓小偷知恥知羞的法子就很不錯,自己今日大可以借鑑一下。
既然已想出了論據,林遠秋便沒耽擱,提筆蘸墨,很快在草稿紙上寫了起來。
先從屢制不絕的偷盜讓百姓們煩不勝煩說起,然後引出論據,再闡明自己的觀點,最後是解決之策。等林遠秋把整篇文章都寫好,已是一個時辰後了,今日酉時就得出考場,所以自己得抓緊時間才行。
是以,等衙役把中飯的兩個餅送來時,林遠秋只是接過來放到了一邊,並沒停下潤色文章的思路。
等把整篇文章該修改訂正的地方都修正後,林遠秋又從頭到尾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遍,最後再用工整的館閣體,把治安策謄抄到了答題卷上。
這一抄就抄到了未時末,再有一個時辰就得交卷出場了,可林遠秋還有最後一道詩賦題未做。
考場裡適時響起了三下梆子聲響,這是提醒眾考生,離今年院試結束,還有最後的一個時辰。
而隨著梆子聲的落下,是林遠秋肚子的咕咕抗議聲響起。
離早飯三個包子,已經過去四個時辰了,所以肚子會餓也正常。
別急別急,越是緊張的時候越不能亂。
離考試結束還剩下兩個小時呢,兩個小時寫一首七言絕句,對他來說並不是難事,自己還是先咬幾口餅子,把肚子墊一墊再說吧。
想到這裡,林遠秋又看了看詩賦的命題,確定內容為抒發田野之趣後,就把試卷小心放進考籃里,然後拿起油紙包著的肉餅,邊吃邊琢磨起詩句來。
雖在心裡勸著自己別著急,可林遠秋也沒敢多耽擱。把吃了一半的餅子放置一旁後,就把手往四天未換的汗臭衣裳上擦了擦。而後拿過草稿紙,提筆斟酌了起來。
到底是寫慣了詩的,不多會兒,一首名為《田園言懷》的詩就寫好了。
等認真推敲,稍作修改之後,林遠秋就把它抄到了答題紙上:深龍霞浦在山頭,丹梯躡足小心游。田鋪農家炊煙裊,檐階泉溪湲潺流。
等謄抄完畢,林遠秋終於大大舒了口氣,總算全都做好了。
可是現在還不是鬆懈的時候,林遠秋又從頭到尾檢查起一張張答題捲來,包括填寫名字和籍貫的部分,還有用字的避諱,都認真查看了一遍。
不多會兒,林遠秋便看到已有提著漿糊的衙役過來了。這是準備給要交卷的考生提前糊名呢。
此次考試的所有卷子都會糊上名字和籍貫,然後由專門安排的人重新謄抄一份。
所以,在院試成績未定下前,考官們看到的並不是考生所寫的那份答卷。
只有等大致定下院試的名次後,才可以拆封原卷做最後的比對,若沒相差,那麼就沒有異議的地方了。
林遠秋並沒有提早交卷的打算,四天時間都熬下來了,不相差這一時半刻。
隨著三聲銅鑼響,癸卯年江州府的院試結束。
考生們全都起身,開始收拾東西準備出場。林遠秋也整理好了自己的東西,然後提著考籃跟著人群出了考棚。許是今日一直都提著心的緣故,這會兒的林遠秋只覺渾身疲憊,若是可以的話,他恨不得現在就找個地方好好躺一躺。
考場外擠滿了等待的人,林遠秋想找找他爹在哪裡,可惜個子太矮,被前面的人給擋住了視線。
林遠秋不知道的是,在他剛跨出龍門的那一刻,只朝矮個子看的林三柱很快就發現他了。
所以正當林遠秋墊起腳,準備好好找一找人時,林三柱已經快步跑了過來,「遠秋,爹在這兒呢!」
爹?林遠秋擦了擦眼,確認自己沒有看錯,眼前這個頭髮凌亂,衣衫快成梅乾菜的人確實是他爹林三柱來著。
所以才幾日不見,他爹咋成這副模樣啦?
待他爹一把接過考籃,然後蹲下身子,把他攬到背上時,林遠秋聞到他爹身上比他還臭的汗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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