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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給你拿件衣服替換,不然會生病的。」轉回身來,蘇墨軒看著面色慘白,驚慌猶在的顧白羽,語帶安慰的說道,「放心,我不走。」
沒有做聲,也沒有鬆手,顧白羽只是抬頭死死盯著看著蘇墨軒高大的身影,目光中充滿前所未有的空洞與茫然。
嘗試多次未果,第一次見到如此反常的顧白羽,蘇墨軒也不敢用強,只得隨手扯了一塊乾燥的床單,將渾身被冰冷雨水浸濕的顧白羽緊緊包裹其中,又拿起另外一塊毛巾,坐在她身邊為她擦著濕漉漉的長髮。
仿佛是一個沒有任何感知的木頭人一般,顧白羽坐在那裡任由蘇墨軒擺布。愣愣地看著窗外電閃雷鳴的黑沉夜空,顧白羽腦海中不斷閃過前世臨終前的種種畫面,纏繞不絕的寒意從腳底升起,顧白羽的身子更加僵直。
一道閃電劃破天際,驚雷隨後而至,似是魔怔了一般,眼前忽然出現那個殺手冰冷無情的雙眼,接著便是蘇墨軒那寒光凜凜的長劍,隨即便是那殺手應聲倒地,雙目圓睜。
「他……死了?他真的死了?」忽然開口,顧白羽的眼眸中不再空洞,而是充滿驚慌與恐懼。從事法醫工作這麼多年,見慣了各種各樣死狀的受害者的顧白羽,今天第一次對死人而感到害怕。
這份害怕,不是因為她曾命懸一線,而是那似曾相識的命運仿若一個無法逃脫的輪迴,將她緊緊的勒入其中,令她無法呼吸。
「他死了,他真的死了,我向你保證,我確定他死了。」將顧白羽那驚慌失措的模樣收在眼底,蘇墨軒輕聲而堅定的保證著,手下的動作益發輕柔,處處帶著安慰的溫柔。
「你那天……為什麼要說那些話?就是在臨安郊外的荒山上,你為什麼會對我說那些話?」那一日的不解與懷疑盡數湧上腦海,顧白羽終於詢問出聲。
前世死去而靈魂穿越的事情憋在心中太久太久而無人能夠訴說,顧白羽雖然始終顯出一份淡然接受的從容模樣,然而心中卻或多或少的有著不可迴避的陰影與創傷,而今日幾乎一模一樣的生死之危,則令顧白羽深埋於內心的創傷與恐懼齊齊爆發出來,渾身冰冷而不可抑制。
「那是因為我懂,」試探性的將手搭在渾身顫抖的顧白羽肩上,蘇墨軒只是單純的想要給她些許的溫暖,「做了這麼多年的刑部侍郎,破獲了那麼多的案件,見過了那麼多的殺人兇手與殺人理由,你的迷茫,你的彷徨,你的懷疑,你的絕望,我全都真真切切的感受過。那****陷入謎團中走不出來,雖然我不知道你究竟遇到了什麼,但那種情緒我能看得出來,我們需要活在現實之中。」
實實在在的回答,蘇墨軒知道自己說的並不是她想要的答案,然而事實就是事實,像他們這樣的人,只能活在冰冷而殘酷的現實中,迎著刺骨的寒風不斷前進而不能躲避與止歇。
「是麼……」語似嘆息般輕飄,巨大的疲倦與徹骨的寒冷將她包裹,再也支撐不住的顧白羽將身子靠在了蘇墨軒的身上。此時此刻,她需要一個依靠,哪怕只是短暫的喘息,她也萬分迫切的需要。
蘇墨軒那坦率而誠實的話戳破了顧白羽心中抱有的最後一絲幻想,在大興王朝這個陌生的空間中,沒有人知道她只是一縷不屬於這裡的孤魂,她的苦悶仍舊無人能訴,她的創傷依舊需要自己來治。然而卻沒有絕望,反而是漸漸的清醒過來。
蘇墨軒說得對,他們兩個是一類人,她人生中的種種經歷和遭遇,他或許完全不知,然而她的情緒她的迷茫,他卻知道的一清二楚。
「我說不來好聽的假話騙你,不管你愛聽還是不愛聽,而且依我所見,你也不是一個需要人用假相來哄騙安慰的人。」眸色認真的看著神色漸漸恢復正常的顧白羽,蘇墨軒說道,「不管你現在是否願意,你既然已經以這個身份活在這樣的生活之中,這條路就要堅持好好的走下去,不能隨隨便便的放棄。」
「多謝你沒有騙我哄我,我只是需要發泄一下情緒,不需要……」神色倦怠至極,連日來的精神緊張與長期以來積累的負面情緒在剛才全都爆發出來,恐懼與迷茫的哭泣過後,倚靠在蘇墨軒肩頭的顧白羽莫名的覺得踏實與溫暖。
於是說話的聲音越來越低,倚靠在蘇墨軒肩頭,顧白羽漸漸的合上了雙眼。
低頭仔細看著顧白羽安睡的容顏,蘇墨軒的唇角難得的浮起一絲笑意,抬手將裹在她身上的布單又緊了緊,便轉眼看向了淒風苦雨的窗外,夜靜山空,風雨如注,屋內卻悄悄洋溢著幾分溫暖與踏實的感覺。
時間似是過了很久,又似是只有片刻,斜倚在蘇墨軒肩膀上的顧白羽漸漸睜開了雙眼。
儘管只是片刻的小憩,卻讓她恢復了不少的精神,慌亂的心神重新鎮定下來,顧白羽這才覺察到手肘處的刺痛與渾身的濕漉黏膩。
「多謝你。」從蘇墨軒的肩膀上直起身子,顧白羽的眉宇間多了幾分不好意思。
「不客氣,」拍了拍被顧白羽壓得發麻的肩膀,蘇墨軒又恢復了先前淡漠清冷的神情,「你還是先換件衣服吧,我去看看廚房有沒有熱水,最好洗個澡,不然真的會著涼,」一面說著,蘇墨軒一面起身向門外走去,腳步停在門前,他回過身又補充了一句:「有事大聲喊我,我就在這裡,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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