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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氣平淡,皇上將目光重新轉回那稍稍有所緩解的火勢,似是不甚在意一般的,將李景毓方才那鄭重其事的話語,說出了口。
他就是想要看看,他們兩方對峙,究竟是一種怎樣的情形。
「請父皇明鑑!」瞬間俯身叩頭,李景吾的動作沒有絲毫的含糊,城外的軍隊集結好的信號尚未傳來,他自然是不會有所輕舉妄動,「兒臣向來對父皇敬重如山,怎麼可能生出如此不臣之心?這等傳言究竟從何而來,又是何等的居心險惡,兒臣還請父皇明鑑!」
聲音堅定有力,李景吾自我分辨的話語雖然不多,但卻句句精準流暢,那懇切堅定的模樣,雖是符合他一貫給人的沉穩印象,然而落在不遠處的顧白羽眼中,卻是因為太過從容鎮定,反而是露出了不少的馬腳。
「朕自然是不會冤枉一個好人,」眯眼望著那灼熱翻滾的火焰,皇上沉沉的嗓音依舊,「不過,面對朕的質詢,大皇子你竟然能夠如此的鎮定,倒真是令朕刮目相看。」
顯然,精明如斯,皇上也不曾錯過李景吾那太過於鎮定從容的反應。
「兒臣問心無愧,所以並不會如心中有鬼的人那般在詢問之下而感到慌亂,」伏在地上的身子沉穩依舊,李景吾抬頭看向高高在上的皇帝,繼續出聲,道:
「更何況,兒臣知道,那消息也只不過是捕風捉影,倘若那謠傳之人手中真的有所謂的兒臣要『逼宮』的確鑿證據,定然不會只是造謠生事這麼簡單,兒臣自然,也不會好端端的在這裡回父皇您的話了。」
「吾兒果真聰明過人,所謂的『逼宮』證據,現在朕的手中的確沒有,」衝著李景吾點了點頭,不管眼下形勢如何,皇上確實對李景吾此刻的機敏表現,還是感到了幾分做父親的滿意,「不過,顧仵作卻是信誓旦旦地同朕說,只要這院落中的大火熄滅,她便能將大皇子你毀屍滅跡的證據,清清楚楚的,展現給朕看。」
終究是將顧白羽推到了李景吾的面前,打了那麼許久的太極,甚至對跪倒在地的李景吾生出幾分父子的憐惜之情,然而皇上心中打好的算盤,卻是不會因為那一點點的感情之事,而有分毫的改變。
所謂帝王之家的親情,不過如此而已。
「原來造謠生事之人,便是顧仵作,」抬頭冷冷地看向站在一旁的顧白羽和蘇侍郎,李景吾先前鎮定的話語中,帶著幾分寒意和憤慨,「景吾與顧仵作、蘇侍郎向來無冤無仇,不知兩位何故要出言栽贓陷害?」
「是不是栽贓陷害,等會兒院子裡大火熄滅之後,便自然會見分曉,」始終沉默著幾乎不曾開口的蘇墨軒,清冷的嗓音淡然依舊,攬著顧白羽的手臂又緊了緊,他沉眸看著仍舊跪在地上的李景吾,「至於為什麼要將此事告訴皇上,」語氣頓了頓,蘇墨軒繼續出聲,道:「因為我看你不順眼而已。」
被火燒得灼熱的空氣中驟然刮過一陣冷風,李景吾看向蘇墨軒的眼眸中,陰沉的,幾乎要冒出火光來,然而卻是穩了又穩,沉了又沉,停了許久,李景吾方才開口出聲,道:
「若是景吾不知道何時得罪了蘇侍郎,想要報仇的方式多得很,蘇侍郎何苦用這樣極端的誣告之法?
等到真相大白、景吾的清白被證明時,怕是蘇侍郎你這欺君罔上的誣告之罪,是免不了了,為了一己之私利,蘇侍郎難道就不怕會株連你們整個蘇氏一族?」
「我說了,是不是誣告,等火熄滅了,自會見分曉,有這想要反咬一口的功夫,大皇子你不如好好想想,待會兒究竟該怎樣為自己開脫。」
嗓音冰冷淡漠如斯,蘇墨軒對著李景吾說完口中的話,便移開望向他的眼眸,沉默的看著懷中的顧白羽,不再言語出聲。
這邊皇上同李景吾等人的明爭暗鬥至此,那邊救火的宮人們,卻是片刻不敢停歇的,撲向那火焰尚且熊熊的院落之中。
前赴後繼,那清涼的湖水,從奔跑著的宮人手中,一桶接著一桶的撲向熊熊的火焰,直到天邊漸漸泛起了魚肚白,那烈烈的火光,才漸漸的平緩下來,慢慢的,消散殆盡。
「啟稟聖上,這宮苑中的大火已經被徹底的熄滅。」
眼看著平時很難見到面的九五之尊,硬生生地站在這著火破落宮苑外站了一整夜,等著最後一朵火苗熄滅,那負責指揮滅火的宮人,便緊趕緊地,跪倒了皇上的面前。
「將這裡收拾乾淨,然後就全都下去。」
黑沉著的臉色依舊,皇上看著那跪倒在身前的宮人,話語之中儘是沒有絲毫感情的威嚴。
「奴才遵命。」
片刻不敢耽誤的,那宮人起身向後退著離開,甫一轉過頭去,便更加迅速地,指揮著那聚集在破落宮苑周邊的一眾宮人,將凌亂不堪的現場清掃乾淨,接著又費力不已的,將尚且還在淌水的宮牆和地面,擦得乾乾淨淨。
然後,便悄無聲息地,盡數散去。
喧鬧了一整夜的宮苑又重新陷入了寂靜之中。
那柱子窗棱燒焦的氣味兒,夾雜著湖水的腥咸之氣,在空氣中彌散迴蕩,久久的纏繞不去,初升的朝陽,將破敗的一切鍍上了一層淺淺的金色。
絕望的美麗。
「宮苑中的大火已經熄滅,顧仵作,是時候給朕好好看看你們口中的『證據』了吧?你可千萬不要忘記,你未婚夫婿蘇墨軒的腦袋會不會搬家,就在你手中此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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