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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路?你說的後路就是讓朕向蕭瓚俯首稱臣?朕告訴你們,朕寧死不屈。」建平帝大聲怒斥。
他的聲音迴蕩在紫宸殿中,滿載著一個帝王最後的尊嚴和倔強。
「陛下,您誤會了,微臣說的後路不是要讓您低頭,而是平等的談判,化干戈為玉帛。」陳雲舟抱拳解釋道。
「在微臣眼中,您是無人可以替代的當朝天子。可是燕王他也不是徹頭徹尾的謀逆反賊。
百因必有果,燕王舉旗叛亂,為的不過就是一個公道,我們給他便是。」
陳雲舟話音一落,寂靜的朝堂上難得響起一陣竊竊私語。
而建平帝則是怒問道:「你說的倒是輕巧,他要的公道朕如何給他?」
他這一問,讓朝堂再次陷入死寂。
百官垂頭默不作聲,但任誰心裡都有答案,只是這個答案太過大逆不道。
「解鈴還須繫鈴人,交出始作俑者,方能平息這場禍亂。」這一次跪下開口的人是陳友德。
建平帝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他,直指著他,龍顏大怒道:「陳友德,你膽敢再說一遍!」
陳友德眉頭深蹙,他知道這對於建平帝來說是一個艱難的抉擇,可是現在別無他法。
「陛下,只有交出罪魁禍首,大鄴朝百年基業才不至於傾覆,否則皮之不存毛將焉附,還望陛下以大局為重,以江山社稷和百姓為重。」
陳友德說完深深一拜,而與此同時,殿上的百官也一同跪了下來,齊呼道:「請陛下以大局為重!」
「你們……」建平帝指著殿下眾人,憤怒的紅了眼睛,卻也忍不住悲從中來。
「你們這樣逼朕也沒用,朕不會眼睜睜看著自己的父皇去死。」他說著抓起手邊的茶碗狠狠砸在大殿上,起身揚長而去。
只留下跪了一地的百官,無奈又嘆息。
……
第614章 厚愛
建平帝沉著臉去了御書房,並屏退殿內所有宮人。
他癱坐在龍椅上,仰頭望著宮室內極盡奢華的雕樑畫棟,然而這一片金碧輝煌也無法點亮他眼中的黯淡。
趙氏江山歷經數百年的沉浮,才積累下如今的疆土與財富,然而這一切都在他的手中以飛快的速度流失。
他似乎成了罪人,甚至要不了多久,趙家的江山還要在他手裡改朝換姓。
想到這裡,建平帝就像是被人扼住了呼吸般痛苦和彷徨。
事實上,這一段時日以來,他幾乎夜不能寐,因為他每晚都會被噩夢纏身,夢裡他墜入黑暗無邊的深淵,不停的下沉,每每驚醒時,都是一身冷汗。
這是他內心的恐懼與焦慮使然,可他卻不能對任何人說,不能對任何人露怯。
他坐在九五之尊的寶座上,孤獨的承受著一切。
一旦他說怕了、累了,那麼支撐著這個王朝的最後一絲希望就會破滅,堅守前線數以萬計的將士會毫不猶豫的丟盔棄甲。百官勸降,而他成了毫無抵抗的亡國之君。
這對他來說是莫大的恥辱,而讓他交出景帝求和,何嘗不是更大的恥辱。
即便景帝真的罪大惡極,作為兒子,他也不能將他抬去陣前獻祭,否則後世之人將如何評價他,他將永生永世都背上賣父求饒的罪名。
何況退一萬步說,他不信蕭瓚要的公道會如此簡單,他率領千軍萬馬一路從燕北打到了江淮,一條人命就足以讓他掉頭回去嗎,這怎麼可能呢。
建平帝頭疼的閉著眼睛,仿佛立身於萬丈高崖之上,進退維谷。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輕盈的腳步聲驚擾了他的思緒,他睜開眼,看見一襲流彩暗花雲錦宮裝的陳知初緩步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一個宮女。
他臉上並未出現任何驚訝之情,如今整個皇宮之內,敢無視他命令的人除了她就沒有旁人。
陳知初一步步走到他的身旁,又轉身接過宮女遞來的甜白釉暗花纏枝蓮紋盅碗放在他的面前。
「陛下,這是臣妾剛做好的冰糖雪耳牛乳羹,您快趁熱嘗一嘗。」她揭開盅碗上的蓋子,看著建平帝說道。
一陣牛乳的濃香撲面而來,其中好像還混合著一種說不上來的清甜味道。
建平帝只是聞著便覺得有了食慾,最近他很愛吃甜食,可見他心裡有多苦。
不過他卻沒有立刻動手,而是待宮女告退後,開口道:「如果你是替你父親和兄長來勸說朕的,那還是回去吧。」
「陛下多慮了。」陳知初看著他說道,「臣妾身處後宮,不敢也不該過問朝堂政事,更不會做任何人的說客。」
建平帝聞言轉頭看著她,眼中的安慰化開了些許陰鬱。
他握住陳知初的手,輕輕嘆了一口氣:「朕沒有看錯你。」
短短一句話讓陳知初百感交集,看著眼前頹然而低沉的建平帝,她心裡是不忍的。
自從扳倒了太后的娘家英國公府,緊接著裴宴笙辭官歸隱,陳府一躍成為京城最顯赫的門庭。
而她雖然依然是昭儀娘娘,可在所有人眼中,她就是後宮之首。
太后因為英國公府的事情,與建平帝的關係近乎決裂,年前就搬離皇宮去了京郊的行宮居住,不過問任何政事。
現在整個朝廷都是建平帝說了算,他擁有絕對的權利,卻面臨著一個巨大的爛攤子。
別人或許不知道他心裡承受的壓力,但是陳知初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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