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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頃,一輛馬車從王府出發,直奔長安街。
容安坐在馬車裡,一言不發,面色沉靜如水,自到了幽州以後,阿湖和李銘恩從未給她寫過信,突然將信遞到王府來,說想見一面,這是非常反常的事情。
他們肯定是出事了。
第320章 絲帶
容安很快到了阿湖和李銘恩的住處,她站在院子門口,暖洋洋的冬日懸掛在她的頭頂,可她卻感覺不到一絲溫暖和光明。
院門的銅環上綁著一根青綠色的絲帶,絲帶薄如蟬翼,是上好的江南香雲紗。
如此絲薄的紗帶上竟然紋繡著均勻的寶相花紋,仿佛畫上去的一般,讓原本看著平凡無奇的絲帶變得精緻而獨特。
其實容安居家的時候多數會摒棄金銀珠釵,尤其是沐浴後,她更喜歡用一根簡單的髮帶將頭髮綁住。
所以她有不少髮帶,多數是綢緞的,但也曾別出心裁的用過絲帶,還用精湛的繡工在上面繡上花紋。
那是獨一無二的,承載著她少女時期的愛美之心和為悅己者容的小心思。
這根絲帶不該出現在幽州,它應該塵封在遙遠的京城西陵侯府,甚至早該被處理掉,隨著前世的自己化為灰燼。
可它確實被綁在阿湖和李銘恩的家門口,隨著微風輕盪搖擺。
容安臉色慘白,腿腳像灌了鉛一樣沉重,不能動彈。
「小姐,你怎麼了?」一旁的阿蠻看著她的臉色,擔憂的問道。
容安無力的搖頭,有一股無形的壓力籠罩著她,她好像能穿過厚重的院門,再透過裡面重重的院牆看見屋裡等著她的人。
她禁不住渾身緊繃,如臨大敵。
可她別無選擇,她沒有退路。
容安一個人推門走進了院子,阿蠻站在門外一臉焦慮,周侍衛則神情嚴肅,一言不發。
院子裡靜悄悄的,容安每走一步,呼吸都更沉重幾分。
短短的一段路,她腦海里湧現了很多人很多事,她想到前世臨死前的哀傷與痛苦,想到重生後的感恩與堅定,她一直在努力的生活,努力的躲避那個人。
她躲到了遙遠的燕北,遇到了很愛她的人,可為什麼那個人還是找到了她,甚至追到了眼前。
發現自己騙了他,他肯定很惱怒吧,他想要怎麼收拾自己呢。
容安推門進了正廳,看著空蕩蕩的屋子絕望的想著,下一瞬,她感覺有一陣風從她面前刮過,身後的兩扇門砰的緊閉,屋裡的光線轉瞬黯淡。
突如其來的響動讓她徹底失去鎮定,她慌亂的後退了一步,滿臉戒備緊張。
就在她轉身想要跑出去的時候,身後一個黑影閃現,並迅速的抱住了她。
容安只覺得一個強壯的體魄緊貼著她的後背,雙臂更是緊緊地扣住她的身體,他的氣息噴在她的耳後是那樣的陌生,她嚇得渾身緊繃顫抖,想要大叫。
事實上,她已經不自覺的叫了出來,聲音都是顫抖的。
身後的人卻連忙安撫道:「容安,是我。」
熟悉又陌生的聲音,意料之中的人,卻是意料之外的態度。
即便這樣,容安也還是嚇得不輕。
「放開我。」她試著掙扎了一下,但奈何她的力氣於他而言不過是蚍蜉撼樹。
裴宴笙沒有聽她的,他貪婪的深吸她發間的清香,感受她的體溫與輕顫,是活生生的她。
「你騙我,當初在梅山別莊我就該堅信自己的猜測,世上哪有那麼巧的事情,那麼像的人。」他咬牙切齒的說道。
他說話時胸腔震動,容安只覺得頭皮發麻,恨不得將自己縮成一團。
「你能不能先放開我?」她再次徒勞的掙扎。
「不能!」裴宴笙斬釘截鐵的說道,「放開你,你就會逃,你總是無所不用其極的躲避我,耍盡你的小聰明,甚至另嫁他人,我難道是魔鬼嗎?」
容安掙扎的累了,她喘著氣,滿臉迷茫無助。
「你難道不是嗎?」她好笑的反問,帶著嘲諷。
裴宴笙渾身一僵,手臂也鬆了,容安趁機離開他的懷抱,跑到旁邊的一根圓柱後,戒備的看著他。
裴宴笙看著她充滿敵視和不信任的眼神,心裡很難受。
「我沒有殺你。」他說道,「我從沒有想過要你死,我只是放不下自尊和驕傲,才一直對你冷臉,事實上我也很喜歡你。」
容安看著他愧疚又誠懇的眼神,震驚的楞在原地。
他可是殺伐果斷、冷血無情的裴宴笙,他怎麼會露出這樣的神情呢。
他手上沾了那麼多血,自是不屑說謊賴掉一條人命。
他說的都是真的,容安覺得匪夷所思,覺得可笑,又可悲。
裴宴笙看著她驚訝過後,看似平靜實則悲涼沉默的樣子,他知道她相信了。
他走上前,容安沒有再躲他,甚至一直看著他。
這些年,他的長相其實並沒有多少變化,還是如年少初見時一般英俊出塵。
變了的是氣質和通身的氣場。
從前的他是憂鬱而倔強的侯府世子,丟了爵位後,他就像折翼的蒼鷹,令人擔心和心疼。
現在的他早就褪去了所有青澀和脆弱,成長成一座高山,他無堅不摧,無所不能,睥睨萬物。
可現在他卻在她面前露出這幅卑微乞憐的模樣,在一個本該已經死了,被他無視唾棄了五年的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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