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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院與東跨院只隔著一道圍牆,穿過月洞門便到了蔣氏的春熙院。
院子裡廊燈環繞,映照著朦朧夜色,走進廳門,便聽見女孩兒們的鶯歌笑語。
「母親,燕王真的要回京了嗎?」
「當然,再過兩月便是聖上的壽辰,燕王必定返京賀壽。」
「那太好了,兩月後也該入夏了,大姐得提前去錦繡閣定製夏裙,軟煙羅材質最是仙氣飄飄,燕王見了肯定喜歡。」
「母親,您看五妹她又取笑我!」一聲嬌嗔宛如銀鈴般悅耳動聽。
容安的腳步頓了頓,就連身後的紫蘇都皺起眉頭,心生惱怒。
燕王,大鄴朝唯一的異姓王,封地燕北,其祖母大長公主是當今聖上的親姑母,此人不僅位高權重,更是身份潢貴。
他便是三小姐的訂婚對象了。
如今他們明目張胆的談論燕王,倒像是這門親事已經是大小姐的囊中物了,看來真是沒把三小姐放在眼裡。
容安眼神深遠,似乎想到了什麼趣事,嘴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廳堂里燈火通明,她踩在松木地板上,新換的素雪絹裙裙擺搖曳出迤邐的弧度。
屋內的談笑聲戛然而止,一道道探究的目光投射過來。
或驚艷,或嫉妒,或惱怒……
被人簇擁著坐在錦榻上的蔣氏盯著容安,臉上是春風化雨般的微笑,但眼神卻沒有一絲溫度。
先前在影壁處初見時,她帶著兜帽又風塵僕僕,只覺得長得清麗可人,如今梳洗打扮一番,竟是這等出塵絕麗。
尤其是燈光下,她膚光勝雪,一雙水眸嫵媚婉轉,就連身上的兩分嬌弱也更襯的她原本嬌美的容顏更添我見猶憐的心動。
蔣氏氣結,一個喪母的可憐蟲罷了,長成這副樣子給誰看。
心中氣惱,面上還是一副慈母模樣,她朝容安招招手,笑道:「安姐兒,快過來,讓大家認識一下。」
容安依言上前,蔣氏先介紹了兩位姨娘,甄姨娘和薛姨娘,二人都是三十出頭,依舊風韻猶存的模樣。
再接著便是小輩們,鎮國公如今一共兩子四女。
大小姐和二公子是一對龍鳳胎,今年十七;容安行三;四小姐出自甄姨娘,今年十三;五小姐和六公子出自蔣氏,分別十二歲和七歲。
除了在外求學的二公子,其餘人都在場。
大家相互見禮後,蔣氏又道:「安姐兒初來乍到,你們都要照顧她,尤其是雲桐,你是大姐,理應友愛弟妹。」
原本沉默下來的大小姐李雲桐聞言不由挺直了脊背,十七歲的少女已出落的氣質清雅高華,鵝蛋臉、杏眼朱唇,是個標準的端莊美人。
「母親放心,女兒會照顧好三妹妹。」她嫣然答道。
說著又看向容安,對她露出溫柔且客氣的笑意。
容安靦腆的彎起唇角,心裡卻很譏誚,蔣氏這是給大小姐做臉,順便拿她當外人般客氣。
可三小姐是原配嫡出,身份甩眼前這些姊妹一條街,他們也配在她面前擺主人的姿態嗎。
或許是見她軟綿寡言,一直眼神不善的五小姐也開了口:「三姐姐,一直聽說你身子骨差,如今一見,果不其然。瞧你的臉色慘白的沒有一絲紅暈,妹妹那裡剛好新得了兩盒水粉,回頭拿給你,權當是見面禮。」
她說的洋洋得意,略顯稚嫩的臉上,一雙鳳眼微挑,彰顯著她的跋扈,還有快要溢出來的惡毒和妒忌。
她不僅咒三小姐,還嫉恨人家膚白貌美。
這般言語無狀,卻沒有一個人指責她。
蔣氏身後的兩個姨娘,眼觀鼻鼻觀心,平心而論,五小姐真是睜眼說瞎話。
三小姐明明膚色光澤白皙,到她嘴裡就成了慘白。
好像從一開始,闔府上下就都說三小姐是個病秧子,隨時會病死的那種,剛好御醫也曾預言她活不過五歲。
可那都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這些年沒人見過三小姐,唯有晉陽的書信傳來隻言片語,這些書信只有老爺夫人看過。
反正三小姐的病秧子形象根深蒂固,以至於所有人都覺得她擔不起府上那門貴重的婚事。
剩下的小姐里唯有大小姐年齡適宜,她的姿容也算秀雅絕俗,只可惜,出生差了點。
現如今三小姐回來了,根本不像想像中那般病弱,而且容貌絕麗。
還要硬把婚事算在大小姐頭上,未免牽強了點,可夫人似乎就是認定大小姐了,那三小姐怎麼辦。
兩位姨娘思忖著,不由都看向容安。
只見她好似聽不懂五小姐話里的惡意,還嬌憨的道了謝,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悲憫。
看來在燕王回京之前,三小姐不是被害死就是被毀掉。
……
須臾,屋外便傳來婆子稟報的聲音,是鎮國公回來了。
屋裡的人全都起身迎接,一個穿著緋色官袍的高瘦男子走了進來,他四十來歲,唇上蓄鬚,面容白淨俊逸,眼神幽深世故,此人便是鎮國公了。
容安第一次見到他,著實有些意外,鎮國公府是以戎馬軍功為基石的百年簪纓世家,可在現任家主身上竟看不到一絲英武氣概。
回神的瞬間,已經迎上鎮國公含笑打量的目光。
容安趕忙上前,規矩的行禮,恭敬的叫了一聲:「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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