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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葆樑心裡有些不是滋味,人在落難的時候,總希望有人能施以援手,搭救一把,可是今天愛立出了這個頭,也就在顧大山和許有彬心裡種了根刺。
愛立也知道這麼回事,沉靜地道:「劉書記,今天被批判的不是別人,是您和齊部長,我今天要是不站出來,我這一輩子怕是都會心裡難安,是您介紹我入黨的,當初我被顧大山針對,要打成反`動派,也是您出面保的我。至於齊部長,說是我的恩師,也並不為過,做人不能太沒有良心。」
雖然她能從一名普通的技術員,升到機保部副部長的位置,有自己的努力和運氣在裡頭,但也有齊部長和陳主任一路提攜的原因,王恂.許如海也不比自己差多少,真要論資排輩,自己還比他們晚進來幾年。
劉葆樑輕輕搖了搖頭,這時候有良心,可未必是好事啊!
齊煒鳴喝了口水,一直默不作聲。
等劉葆樑的腿能活動了,愛立讓林青山和金宜福將他送回了家,齊煒鳴跟著到了機保部,喊了愛立進了辦公室,一進去就先罵了句髒話,「顧大山這狗娘養的,竟然敢在背後出陰刀子,別人的底細我不知道,顧老狗的我還真知道一點。」
緩了一會兒,才轉身和愛立道:「愛立,今天的事,謝謝你!」
愛立試探著問道:「部長,你是想到法子應對了嗎?」
齊煒鳴並不想將她牽扯進來,並沒回她,而是和她道:「最近機保部和車間的事,我不便再插手,你多看著點,要是許有彬有什么小動作,你就去找徐廠長。」
愛立又道:「部長,要是有什麼需要幫忙和跑腿的,您儘管和我說。」
齊煒鳴正在想著,怎麼給顧大山一擊,聽了這話,微微愣了一下,忽然想起來她今天在批判台上說的話來,不由笑道:「愛立,你今天說我算是你的恩師,我要是逃過這一劫,咱們以後就以師徒相稱!」
愛立見他話里話外,竟比上一周樂觀很多,也順著他話,笑道:「當然好,師傅,求之不得。」
齊煒鳴壓了壓手道:「回頭再說,最近車間裡的事,盯緊一點,別出了紕漏,讓許有彬借題發揮。」
「嗯,好!」
愛立一直到出齊部長的辦公室,還有些摸不著頭腦,不知道上一周還消極.悲觀的人,怎麼上了一回批判台,倒像是燃起了鬥志一樣。
愛立不知道的是,原本齊煒鳴是想著退一步海闊天空的,以後就在廠里做個本分的技術員,也沒什麼不好。但是今天,在批判台上,那些人讓他打劉葆樑的時候,他才發現,退一步並不會海闊天空,而是不光自己,還會帶著他人一起墜入深淵。
所謂不破不立,今天被京市來的紅`衛兵一刺激,齊煒鳴想著與其忍辱偷生,倒不如和許有彬.顧大山好好鬥一斗!
8月8日的批判會之後,廠里一下子安靜了許多,仿佛先前的那場批判大會,並沒有發生一樣,但是不同於廠里的風平浪靜,街頭和火車站確實越發喧鬧起來,全國大串聯開始了,到處聽到學生們自豪地唱著「我們走在大路上,意氣風發鬥志昂揚……」「我們年輕人,有顆火熱的心,要為時代當尖兵……」
8月20日下午,快下班的時候,序瑜過來和愛立吐槽這事,「她們唱得鬥志昂揚,聽得我心裡倒是直打鼓,都不知道會不會突然又衝進廠里來扇風點火的。」
愛立和她道:「張揚和我說,現在門衛那邊加派了人手,不讓陌生人進,我們也不用太擔心。」 序瑜點頭,「這是顧大山怕再來一批,兜不住,放了口要守門了。」又問愛立道:「你知道嗎?劉書記住院了。」見愛立一臉懵,序瑜和她道:「請了好些天的病假,聽說是腦子裡長了一顆葡萄大小的瘤子,說是什麼腦垂體瘤,需要做開顱手術。」
「你知道在哪家醫院嗎?」
「還沒聽說,你要是想去看看,我一會幫你問問。」
「好!」
剛好這時候保衛部的同志來給她送信,序瑜就先走了。
愛立接過來一看,發現是李婧文寄來的,忙打開,只見上面寫著:「愛立,我有些不安,京市太熱鬧了些,浩浩蕩蕩的學生湧入京市,大學禮堂.體育館.火車站候車大廳.露天廣場,到處都是人,大家都期待以各種方式聆聽主席的教誨。可是7月份的時候,我明明在廣播裡,聽到領導人說:『怎樣進行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我老實告訴你們,我也不曉得,這是老革命遇上了新問題。』愛立,你說,短短半個多月的時間,領導人們就明白了這個『新問題』嗎?」
愛立看得頭腦都有些眩暈,這可比當初原主日記里寫的一些對組織有牢騷的話,嚴重多了,這封信要是落到別人手裡,婧文怕是一條命都能丟掉。
愛立壓下心裡頭的驚慌,繼續看了下去,「現在搞科研是不成的了,到處都在學習和批判,我有兩次不想參加,跑到資料室去看書,被老同志說我思想不積極,我現在也只得每天跟著他們搞搞形式。就是徐春風有些吃虧,他這人認死理,堅持講真話,已經在組織會議上被批評兩次了……」
愛立越看越皺眉,徐春風這人雖然以前和她鬧得不愉快,但是也確實是一心扎在機器上的,這一波風浪,怕是很難順風順水地撐過去。
就見後面又寫道:「目前我們都好,你不必擔憂,不知你在漢城近況如何,如有閒暇,要多多給我們寫信才好。祝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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