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境遇的巨大反差,讓何姐都覺得心裡像是結了一塊冰一樣,凍得人渾身僵硬,舌頭髮麻。
聽說是為了芷蘭來的,謝鏡清和女兒道:「等我出院,你立即收拾了去森哥兒那邊,我這邊不需要人。」他本來就不同意女兒跟著他一起走,讓女兒跟她媽媽去,可是芷蘭這孩子,這時候反而犟的不得了,執意不肯去。
父女倆誰也說服不了誰,事情就一直僵持在那裡。
現在聽森哥主動要芷蘭過去,謝鏡清是再沒有一點猶豫的。
謝芷蘭還待說不去,不妨聽父親撂了狠話道:「芷蘭,你要是不去,爸爸連活下去的動力都沒有了,我不能活著拖累你,你一個女孩子,怎麼能跟著我去住棚屋呢?」萬一遇到居心不良的,他怎麼保護他的女兒?
謝鏡清每每想起這種可能,都覺得萬箭錐心。
謝芷蘭望著疼得臉色發白的父親,眼淚不覺就滾落了下來。
謝鏡清輕聲道:「芷蘭,你去森哥那兒,給他們當保姆,照顧孩子,以後脾氣收斂點兒,森哥這時候願意把你攬過去,也擔了很大的風險。」謝鏡清準備到時候,讓女兒出一份和他斷絕關係的證明,他現在都有些慶幸,當年愛立沒有原諒他,這次他遭殃,也不會牽連到她身上。
第288章 靜悄悄
謝芷蘭努力壓下去心頭的哽咽,輕聲問道:「爸,你腿斷了,要是我不陪你過去,你一個人怎麼辦?」這是個很現實的問題,傷筋動骨至少要一百天,她要是走了,她爸怎麼辦?
在明知爸爸生存艱難的時候,她一走了之?謝芷蘭覺得自己做不到。
「我還能撐得住,」緩了一下,謝鏡清又道:「就算撐不住,也是我命里該有這一劫,芷蘭,你還年輕。在這時候,你還願意陪在爸爸身邊,讓爸爸覺得,我這一輩子好像也沒有那麼不堪,至少我養出了一個重情又孝順的女兒。」
一旁的何姐,聽了這話都沒忍住,任由淚水打濕了眼眶,謝芷蘭更是哭得稀里嘩啦的。
謝鏡清伸手摸了摸女兒的頭髮,嘆道:「芷蘭,夠了,你做得夠多了。」說著,和何姐道:「何姐,麻煩你給她買張去蘭城的票,找人給她開一張探親證明,越早越好!」謝鏡清知道,何姐在大院裡生活了多年,和各家的保姆.女眷都有一點交情,這一張探親證明,不是什麼難事兒。
芷蘭已然哽咽得說不上話來,只一個勁地搖頭。
何姐拍著她後背道:「芷蘭,聽你爸爸的,你爸爸這邊,我先來照顧著,你留在這邊也沒有用,去森哥兒那裡吧!」
不一會兒,護士來給謝鏡清換吊瓶,見她們抽抽噎噎的,微微皺了眉頭道:「家屬同志們注意點影響啊,現在都夜深了,別影響其他病人休息。」
何姐忙道歉。
謝芷蘭也不想在這時候得罪了護士,讓爸爸遭白眼,忙收住了情緒。見父親疼得眉頭都快打結了,也沒敢再說不去的話,怕讓爸爸擔心。
何姐找值班醫生,給謝鏡清加了一點止疼藥,謝鏡清才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謝鏡清一醒來,就督促何姐去火車站買票,何姐也沒法子,先去找人給芷蘭開了探親的證明,然後去車站買了一張明天的火車票。
謝芷蘭見她真買了回來,怔怔地道:「爸,我不去,至少等你好了,我才走。」
謝鏡清耐心和她道:「現在還沒禍及到你,趁那些人還沒尚未擴大範圍,你趕緊走,要是再拖下去,形勢又有了變化,你就是想走都來不及。芷蘭,光一個反`動父親的帽子,就能將你壓得抬不起頭來。去吧,你要是到了森哥兒那邊,爸爸死都安心了。」
這一句話說得,卻不可謂不重了。儼然這一別,即是生離死別。
謝鏡清嘆了一聲,繼續和女兒道:「臨走前,去和你媽說一聲,你這一走,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她恨我,但你是她的女兒,和她說一聲吧!」
事情已然沒有任何轉圜的餘地。謝芷蘭不知道,為什麼她們一家三口,會變成這樣?
「不,爸,我不去了。」從當初拒絕了母親,和父親斷絕關係的提議,她們母女二人就沒有什麼好說的了,是,她們是親母女,但是時代和環境,讓她們成了陌路人。
她無法面對,將父親置於死地的母親,也不敢開口和母親說話,生怕她一不小心透露出來的哪句話,改天就成了她父親的催命符,或者成為懸在她父親頭頂的一把利刃。
這時候醫生過來查房,說下午就給謝鏡清動手術,開了一些藥,讓家屬提前準備。
謝芷蘭輕輕擦拭了眼淚,將藥方接過來,就去樓下藥房拿藥。
她一走開,何姐就勸道:「鏡清,芷蘭大了,她有自己的主意,她不想見媽媽,就不見,沒必要逼她。」
謝鏡清點點頭,隔了好一會兒,忽然開口道:「何姐,我是怕我這一劫過不了,她跟媽媽處好關係,以後也多個人拉拔她一下。」
何姐不贊成地道:「你也別盡想著把孩子託付給別人照顧,你要是不放心,就該自己多保重。她是你的女兒,這是你身上推卸不了的責任」
謝鏡清低著頭,輕輕「嗯」了一聲。他這一輩子,唯有兩個女兒,卻都有所虧欠,前頭那一個,已然連彌補都無法彌補,後頭這一個,卻是不能再被他牽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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