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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森哥默默地看著她,不出聲,謝芷蘭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了過來,是啊,何姨是貧農出身,再革命也革不到她身上來,誰能把她趕出京市?
沒有人趕她,是她自己要去的,她要陪著自己爸爸去下放。
謝芷蘭腦子裡忽然「嗡嗡嗡」的,就算她不是很靈敏的人,也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兄妹倆一瞬間都沉默下來。
深秋的蛐蛐,蟄伏在草叢裡,一聲長一聲短地叫著,聲音嗚咽,帶著兩分淒涼。
快到家屬院的時候,謝芷蘭忽然道:「森哥,這事我沒意見,何姨是在救我爸爸,她救了我爸爸,值得我一輩子尊敬。」
周一上午,愛立到單位里,就和師傅說了樊鐸勻的猜測,讓他在漢城革委會打聽一下,看能不能找出許有彬的反常來。
沒想到當天下午,師傅就告訴她,許有彬不僅在舒四琴這裡下功夫,還有漢鋼的負責人劉啟明,測繪學院的學生楊成,華中工學院機械系學生吳黎,還有九一三戰鬥兵團負責人鍾小剛,長辦聯司的郭明唐等。
這些人看似風馬牛不相及,但都有一個相似點,都是漢城革委會的成員。
愛立聽完,都有些驚奇道:「他這樣大費周折的,難道是想進漢城革委會嗎?」
齊煒鳴搖頭道:「倒也不是,但確實有事求到這些人頭上來。」
然後愛立就聽師傅說,是因為許有彬原先所在的四廠,忽然有人寄了一封匿名舉報信到漢城革委會,說他在四廠的時候,收受賄賂,拉關係搞小團體,排除異己,走的是資修路線。
漢城革委會那邊,大概是誰漏了消息到許有彬的耳朵里,他就開始部署,希望能為自己多爭取幾票,到時候會議上討論起來,多一個主張不追究的人,他躲過這一劫的概率就更大。
事關自己的命運和前途,許有彬可不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來。
「師傅,那你有沒有打聽到那邊的口風啊?這事會不會就輕拿輕放過去了啊?」
齊煒鳴道:「現在還不好說,這事現在歸革委會副主任秦力在管著,就看他想不想動許有彬。」
秦力的名字,沈愛立這兩年也陸續聽過一點,在漢城革委會裡,最冒頭的是漢鋼廠的人,其次是幾個學校的學生,秦力算是溫和派的,許有彬的事落到他手裡,運氣好的話,真是能躲得過去。
而且秦力這人,雖然不激進,但是黨性很強,所以許有彬只能旁敲側擊地找人敲敲邊鼓,不敢明目張胆地去找秦力求情。
釐清了裡面的關竅,愛立才道:「師傅,那他拉攏舒四琴,肯定是希望舒四琴當到時候在會議上,替他辯白幾句,我們阻了他的計劃,他心裡怕是介意得很。」
齊煒鳴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你管好部門裡的人,讓他們行事嚴謹些,別給人抓到了把柄,特別是鄭衛國,他現在擔任清棉車間的主任,和許有彬的意圖,是有直接衝突的。」
「好,師傅,我一會就去和他說下。」
倆人還沒聊完,林青山過來通知他們,清棉車間出了狀況,接連好幾台豪豬打手冒火星子。
愛立和齊煒鳴對視了一眼,沒想到意外來得這樣快,愛立皺眉問道:「查出原因了嗎?」
林青山道:「我和鄭衛國一起排查了下,有打手軸頭繞花起火,也有刀片在抓棉時,碰到了棉包中的金屬雜物,還有兩台是電線絕緣體破損,剛才孫副主任聽了情況,已經過去了,讓我再和沈部長匯報一下。」
愛立道:「行,我們也去看看。」這一下子四五台機器故障,這是要車間停產啊?
幾人到清棉車間的時候,孫有良帶著鄭衛國.金宜福已經修好了繞花和刀片異常的機器,只剩下電線絕緣體破損的兩台,正準備斷電。
愛立問鄭衛國道:「影響今天車間的任務進度嗎?」
鄭衛國道:「發現得及時,大家都幫忙,進度影響不是很大。」
愛立道:「你們先修,這幾台機器是誰看著的?」
輪班工長把三個操作工帶了過來,其中一個瘦高個正想開口辯解,沈愛立直接擺手道:「事情是怎麼一回事,你知我知,全部記過一次,如果再有下次,不管是誰來求情,都直接領著鋪蓋回家去。」
瘦高個不滿地嘟囔道:「哪個操作工沒犯過小錯,再說這機器出問題,也不一定就是我們的原因啊?」
沈愛立冷冷地看著她,「機器出問題,我們機保部可以修,人心要是出了問題,我們機保部可不會管。」
瘦高個又低聲道:「沈部長你年紀輕,可能見得少,許總工都說機器出事是常有的,讓我們遇到了不要緊張,向車間主任和技術員報修就行,我們幾個都是第一時間報修的,一點沒有耽誤,您怎麼能說我們心壞了呢?」
愛立心裡冷笑,原來是打了這個主意,以為及時報修,大家就追究不到她們的責任,她甚至都猜到,剛才但凡自己讓她們解釋一下,為什麼機器會出問題,肯定個個都能說個一二三四五六來,讓她想追究都沒法追究,只能吃下這個暗虧。
可是沈愛立偏不如她們的意,揮了揮手,讓輪班工長把車間的女工都集合了過來,讓瘦高個女工,把剛才的話又複述一遍。微微笑道:「你當著大家的面,再說一遍,如果這話真是許總工說的,不是你隨口瞎掰的,我今天就不追究。你要是隨口瞎掰的,今天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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