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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舍門還開著,王元莉正坐在客廳裡頭換皮鞋,看到沈愛立,笑道:「愛立,你昨天不是回家了嗎?怎麼現在回來了?」
王元莉這樣自然、大方的和她說話,這一瞬間,沈愛立都有一點錯覺,如果不是剛才葉阿姨說已經查抄過了。
她都會懷疑是不是序瑜搞錯了!
「我想著馬上去申城了,這麼多海鮮放宿舍,要是有老鼠來噁心人,那就頭疼了,準備把東西先拿回家裡放著!」
這時候,她一點都不用再和王元莉維持面子情了!
用鑰匙打開自己的房門,一眼望過去,被動過的痕跡實在太明顯了,床鋪是亂的,底下的墊絮都被抖了上來,床底下的書籍資料都被拖了出來,樊鐸勻寄來的那個大袋子裡的東西,散落了一地。
「哎呀,元莉,我們宿舍進賊了!你怎麼一點都不知道啊!」沈愛立咋呼道。
王元莉撇撇嘴,「賊倒沒有,剛才保衛科來查宿室,搜了一下。」
這年代查宿舍搜成這樣,誰不知道是被舉報了,她說的輕描淡寫,好像被舉報都不是什麼大事一樣!
沈愛立直接對著王元莉翻了個白眼:「哦?那搜了你的沒有?誰幹這麼噁心人的事,不打聲招呼,就來亂動別人的東西,回頭他們搜不出來,我還要去告他們濫用職權!」
王元莉早先就看過沈愛立的日記本,她在舉報信上將記得的幾處有反`動傾向的話語都特地複述了出來,比如什麼「主席的著作學習,實在是被迫,應付了事,」「街上討飯的這麼多,可見農村生活很不好,」還有什麼「神父」「修正主義」一類詞彙可不少。
此時對於沈愛立的義憤填膺,也只當虛張聲勢,勸道:「沒事,可能就是例行檢查。」
沈愛立看了一眼王元莉,蔑笑道:「那是最好了,不然什麼都查不出來,我肯定要廠里查那個舉報的,是不是反`動派,故意破壞黨員內部的和諧。」又道:「這種事,只有**溝里的耗子能幹的出來,自己噁心,還想來噁心人!」
王元莉被她說得臉皮漲紅,她本來也沒想到舉報人,要不是沈愛立,她怎麼會和張柏年這種人搭上,要不是沈愛立難搞,她怎麼會沒辦法只得自己和張柏年去文化館跳舞。
想到因為她喝酒而昏睡到第一天中午,誤了廠里的事,在大會小會上都要挨批、做檢討,心裡仍舊憤恨不已!
這一次過失,她和預備黨員至少一年以內都是無緣了!憑什麼沈愛立這種人,還能轉為正式黨員!
序瑜進來的時候,就見著王元莉猛地將自己的房門「哐」地一下子關上。
問愛立道:「怎麼了,你倆撕破臉皮了?」
沈愛立一邊收拾著乾貨,一邊鄙夷地道:「不到最後一步,她都不會和我撕,估計還掂量著把我再賣一賣呢!」
序瑜看著一地狼藉,也幫忙蹲下來撿,「東西沒掉吧?有沒有少什麼?」
「一個抄最高指示的日記本,兩封信,一個是劉平寫給我諮詢拖拉機維修書籍的,一個是樊鐸勻寫給我的,就幾句話,我看看這回她怎麼無中生有來!」
序瑜見她胸有成竹,心也放下大半,「還好你這回聰明點,提前把日記本帶回家了,保險起見,你現在最好就回去把日記本處理掉,以防萬一!」
沈愛立低聲道:「沒有日記本,只有最高指示摘抄本!」
序瑜點點頭,「行,回頭我再和小李打聽下那邊什麼情況。」心裡也不由感嘆傻子小姐妹這回機靈了一次,不然他們拿到日記本,很難保他們不會從裡面摳出什麼東西來!
沈愛立道:「小李真是仗義,我這回東西一點都沒損失,估計還是他幫了點忙,不然查抄的時候,一人抓一點放口袋裡,誰能知道?回頭我得好好謝謝他!」
「不,」序瑜想說不用,又覺得自己沒立場代人說這種話,轉口道:「行,你想謝就謝!」
兩個人收拾了好一會,到收拾床鋪的時候,沈愛立怕王元莉狗急跳牆,往她這屋裡私藏什麼莫須有的東西,就乾脆將鋪蓋都捲起來,準備帶回家,不住廠里了,下周一在財務科支了差旅費,就直接去火車站!
最後兩個人整理了一上午,把宿舍就清空了,但是大大小小的行李,看著也讓人發愁!
沈愛立搞出這麼大動靜,王元莉在房間裡也一早察覺到了,她借著去衛生間,悄悄看了幾眼,當沒事人一樣問道:「愛立,你要搬走嗎?」
沈愛立直直地看著王元莉,「嗯,這宿舍怎麼住啊?好端端的來查抄我的日記本和信件,我日記里寫什麼,耗子都能知道,這多荒謬!」
王元莉冷聲道:「清者自清,你沒做,你怕什麼!」
沈愛立淡淡道:「你這樣說也對,希望下回他們查你宿舍的時候,你也能說這話!」
「我沒有問題,他們怎麼回來查我?」
沈愛立忽然問道:「所以,你是覺得我有問題?你真的覺得我有問題?我是反`動分子?我們倆生活在一個屋檐下,又在一個科室共事,我每天做什麼,接觸什麼人,秉性怎麼樣,你應該比誰都清楚,你覺得我有問題?」
這是她來這以後,一直想問出口的,王元莉憑什麼覺得沈愛立有問題!
這個問題,王元莉顯然不會回答,沈愛立望著她這副沉默的樣子,胸腔里有說不出的憤怒,「你看,一封舉報信,你也不知道會對別人的人生產生多大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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