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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沈愛立走過去,也看到了坐在對面的王元莉,眼底下一片青黑,一個人坐在那裡低著頭,不知道想什麼。
聽到沈愛立的名字,也沒有抬頭看一眼,像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她並不意外,在這裡看到王元莉,這次出差的事是一早就定好的,只要沒有查出實際性的問題,廠里不會剝奪她這次的機會,也不會剝奪她反舉報的王元莉的!
中午十一點,去申城的火車緩緩啟動,她和余鍾琪的座位在一塊,田力和王元莉在另一個車廂。
沈愛立略微鬆了一口氣,不然和一個相看兩厭的人,對面坐著將近一十個小時,可不會是什麼愉快的旅程體驗。
她非常期待與紡織研究院牽頭的梳棉機研製團隊的碰面,最近的不愉快,似乎都在隨著火車的啟動,而被丟在了身後。
與此同時,樊鐸勻已經轉海輪由海南到了羊城,正在候車室里等著去往申城的火車。
他看了眼手錶,還有一個小時,不由又將兩天前收到的那封信拿出來看了一遍。
「小樊同志,你好!已經收到你寄來的副食品,非常感謝你的厚意!目前我的浮腫病已經在好轉,相信不久即能痊癒!我看到你的收信地址是工業局,不知道你大學畢業後,從事什麼工作,一切是否順利?我即將前往申城參加紡織工業技術交流大會,預備在那邊淘換一點副食品,等回了漢城,就給你寄過去!現在國家正在發展中,物資十分緊缺,你攢這麼多副食品,肯定非常不容易,再次感謝你的厚意!期待回信!祝好!」
最下面的落款是「小沈同志」!
正是這封,沈愛立自以為「周全得體」的信件,讓樊鐸勻打開的第一眼,就驚得站了起來,在辦公室里來來回回看了一下午,當天就申請前往申城參加技術交流大會,督促著局裡想法子臨時買了一張前往羊城的船票!
坐在海船上的兩個小時,他都無法按捺住心情,他等了快十年,以為當年只是父母逝世以後,他心理上出現了問題,產生的錯覺,認識了一個叫「沈愛立」,又和他的同桌沈愛立完全不是一個人的姑娘,沒想到原來不是他的錯覺,真的有一個喊她「小樊」的小姑娘。
他第一次無比感謝姐姐的好意!無比慶幸自己當天沒有錯漏掉這一通電話!也無比慶幸自己沒有放棄,而是再去了一封信!
此時樊鐸勻的手忍不住又輕輕摩挲了下紙面上的「小沈同志」四個字,他在大學期間,曾給沈愛立寄了兩次信,落款都是「小樊同志」,但是沈愛立的回信,仍舊稱呼他為「樊鐸勻」,落款也是「沈愛立」。
樊鐸勻望著「小沈同志」四個字,他知道,是她回來了!
那個在巷子裡,勇敢地擋在他面前的姑娘回來了!
第21章
沈愛立印象里,除了大學有一次參加「三下鄉活動」,學校統一買的綠皮火車票以外,這還是她第二次乘坐綠皮火車,而且一下子就是二十多個小時!
等火車開了五六個小時,她就覺得有點難熬了,越發體驗到未來技術進步帶給普通民眾的便利。
旁邊的余鍾琪問她:「愛立,我去買份盒飯,要不要給你帶一份?」
「好,那我看著行李,麻煩你幫忙買碗粥,」說著把飯盒遞給余鍾琪,媽媽給她備了五個茶葉蛋,四個饅頭,一點醃製的辣椒片,她自己還帶了一點糖果和肉乾。
對面坐著的是一個五十多歲的男同志,戴著一副眼睛,問她道:「小同志,我看你一下午都在看小說,這本書怎麼樣啊?」
沈愛立的《青春之歌》還沒有看完,就帶著在路上消磨時間,聽他問,就答道:「還好,故事情節還挺好看的,您要不要看?」
老同志道:「不用,不用,我看過了,那你對書中的余永澤有什麼印象?」
「知識青年,挺好的。」
對面又問道:「你不覺得他思想落後、腐朽嗎?他一直鑽在圖書館裡搞古籍,不關心時事,也不搞革命。」
這一個問題其實比較敏感了,沈愛立沉默了一瞬,對面的老同志似乎也發覺了她的猶疑,忙道:「隨便聊聊,你不用在意,不說了,不說了!」
到最後,語氣甚是落寞、頹然。
沈愛立忽然想到她質問王元莉,她真的是反`動分子的時候,這個答案,王元莉或者壓根沒有仔細想過,對於原主來說,卻是為了這一個答案付出了生命的代價,留下一句「死去何所道,托體同山阿」。
見老同志同座的正在打盹,抿了下唇開口道:「不可能所有人都搞革命,林道靜因為自己的命運而關心政治、欽佩那些解救和她一樣於水火中的時代英雄,但是余永澤因自幼環境的影響,他的志業就是想好好做學問,這是他自己選擇的一條路,只不過恰巧是亂世,青年之間的通用話語就是『革命』!但就他本人的選擇來說,無可厚非。」
老同志完全想不到沈愛立會回答這個問題,有些錯愕,又有些感謝,啞聲道:「謝謝你,小同志!」
沈愛立搖搖頭,她覺得,或許這位老同志不是隨口問的,這個年代很多人都在尋找答案。
余鍾琪買了飯回來,老同志也沒有再和沈愛立交流,到後面兩站的時候,老同志就提前下車了,走之前看了一眼沈愛立,低聲說了句:「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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