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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晚飯時間,拖著大型板車的軍人冒著風雪過來。
周文芳往院子裡一指, 鼻子嘴巴都凍僵了, 發不出聲音。
對方點點頭, 給她豎起大拇指。站在風雪中,把她往家裡攆。
周文芳巴不得趕緊回到屋子裡, 她把登記的清單交給對方, 小跑著回到家中。
到底還是家裡暖和,火爐里瑩瑩點點的火星, 是她繼續撐下去的希望。
隔壁兩口子自從前天就開始為了吃的喝的吵架, 誰多吃一口少吃一口的事。周文芳覺得鬧得慌, 後來覺得有點聲音也好,總比孤零零的對著空屋子強。
聽到隔壁吳毓嚎啕大哭的聲音, 周文芳真想學學她的精神頭。大冷天的兩口子窩在一起相互取暖不好麼,非把精力都浪費在吵鬧上。
周文芳知道這樣不好,可這兩天的的確確是聽著他們家吵架的動靜來打發時間的。
她白天睡的多了,晚上睡不著。到了後半夜隔壁不吵架了,她就找了本書開始看。
看著看著,突然頭上的燈泡閃了閃,「啪」停電了。
周文芳獨自在黑乎乎的屋子裡傻眼。
靜靜地坐了一會兒,想起前些天花芽說點火方便買回來的蠟燭。她點上兩根蠟燭,一個放在吃飯的飯桌上,一個放在茶几上。又把臥室里的鏡子照出來,放在茶几上對著蠟燭,希望能折射出更多的光線。
渾渾噩噩地睡不著,周文芳心裡一點安定的感覺都沒有。她來這裡是為了工作,為了年年能給父母掃墓。她成長的家已經分配給了別人。爺爺奶奶那邊不是她的家,只能算作老家。
周文芳躺在沙發上,迷迷糊糊地望著黑漆漆的天花板,感受著周遭冰冷的空氣,她想:「難道這間破平房就是我的家麼?」
廚房四處漏風,屋頂下雨漏水。管道時常堵塞,洗澡要去公共澡堂。
到了夏季蚊蟲都來了,只要打開窗戶,紗網都防不住。
在家裡有時候睡著睡著覺得胳膊上有東西在爬,一睜眼睛看到一隻多腳的錢串子正在胳膊上看著她。
周文芳覺得自己應該是要來大姨媽了,要不就是極端天氣鬧得。她不是一個多愁善感的人,她是個堅強的人。
不知什麼時候睡著的,第二天一早醒過來,這位堅強的女性差點崩潰。
原因無他,目前唯一能給她支撐的,堆在院子一角的煤炭消失了。
花芽辛辛苦苦幫她拉回來的煤炭,足有四百斤。昨晚上她登記物資的時候還是好好的.
周文芳望向旁邊的小院,吳毓跟她丈夫又開始新一輪的吵架。
今天的主要內容是吳毓的丈夫把組織上發下來的煤炭賣了三張大團結,吳毓本來挺高興的,結果見到這麼寒冷的天氣,不燒爐子根本就扛不住,於是跟她丈夫罵了起來。
吳毓家一點煤炭沒有,僅有的一丁點柴火燒完,已經兩天沒有取暖了。
周文芳看了眼他們家的煙筒,的的確確沒有燒煤。
那事情就很簡單,是她昨晚上著急回屋子裡取暖,簡單跟收物資的人交接了一下。估計對方打算拉回去以後再核對清單,乾脆把院子裡的東西全都拉走了。
兩百戶人家捐贈的東西堆滿小院,對方可能看著煤炭和這些物資堆放的近,想要趕緊給老百姓送過去,就沒仔細分辨。
這事說不上是誰的錯,非要說,那就算周文芳倒霉。
吳毓逼著她丈夫大雪天出去砍柴,罵罵咧咧地從屋子裡出來,嚷嚷道:「眼見著雪要停了,後面的矮山上能弄到柴火。你賣了老娘的煤炭,就補多少柴火回來!」
吳毓的男人是鍋爐廠的合同工,原來本不是光頭,自從他們家有了虱子他就剃了光頭。
光頭在這種天氣里不討好,出來短短的幾分鐘,覺得天靈蓋都要被凍裂了。就跟熟透的西瓜一樣,一個是熱的想炸開,他是冷的想炸開。
吳毓跟著出來,身上也裹著衣服,她往周文芳小院裡瞥了眼,看到周文芳小院裡堆放的煤炭全都沒了。
她還想著能順點回家,震驚之餘罵道:「啐,沒見過不要小命裝積極的人。咋地,部隊能給你封官啊?真是愛出風頭!」
周文芳故意說:「對啊,我就是愛出風頭。總比有的人投機倒把強!」
吳毓夫妻怕她向組織打小報告,頓時不再說話。
他們倒是提醒周文芳可以砍柴,她趕緊回到屋裡把自己武裝起來。
不為別的,她也要去砍柴。不然等到晚上,氣溫下降,她的小命還真得交代在這裡。
光頭看到周文芳拿著鐮刀頂著北風出門,回過頭跟吳毓說:「你個死娘們就知道跟我頂嘴,趕緊給我拿頂棉帽出來。還有,把酒壺給我帶上。」
吳毓見他要去砍柴,也不吵鬧了,溜溜地進屋拿棉帽和酒壺。
光頭站在小院裡,看著周文芳一扭一扭離開的背影,想著總得要比這個娘們弄的多些。不然家裡的老娘們肯定又嘰歪。
「你在外面少喝點酒。」吳毓擔心地說:「你要有個好歹的我咋辦。」
光頭說:「你能咋辦?當寡婦唄。真是的,成天說些不中聽的廢話,要不然就跟一群低級家屬們傳些不入流的流言八卦。你們這種人,下地獄都要被拔舌頭的。」
吳毓就是關心的一句話,換回他滿滿的怨氣。吳毓知道自己能過上好日子全靠這個男人,硬是把他說的氣話忍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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