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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茫天地間,仿若唯有他們二人。
少女嬌脆的聲音劃破了寂靜,一時之間像是光影和塵世齊齊交錯而來, 打破了凝固的空間,連空氣都鮮活起來。
「你快把我腳上的鎖開了, 我娘都看見了,害我好一通編瞎話。」
這男人莫不是有某種癖好,畫中的小乞丐拿條鏈子栓著她,她腳上也被戴了一個鎖鏈,什麼惡趣味。
謝弗眸中的幽深緩緩散開,漸漸清亮。
小騙子應是猜到了。
為何不問?
隱素之所以不問,是因為不忍心。
那些過往是刻骨的傷痕,不僅存在於眼前這人的意識中,也深深印在身體上。如果他不說,那自己就不問。他若是願意說,那自己就認真聽。
何況她已經猜到了大概,且已不再執著眼前的人到底是誰。他是謝弗也好,是元不追也罷,都是她此生註定的宿命之人。
謝弗突然蹲下去,修長的手碰到少女的腳踝。
隱素的心忽地上上下下,似被什麼撥動著不知該怎麼辦才好。男人的手指無可避免接觸她的肌膚,讓她不由得戰慄四起。
金鎖開了,但又很快被戴上。
不是戴在她身上,而是被謝弗戴在自己腳上。那被紅繩繫著的金鑰匙在她眼前晃動,然後謝弗將其給了她。
她緊緊攥著,心生悸動。
「我來了有一會兒,想來你母親已經知道,我得去給她請個安。」
「我母親最是明理。」
「再明理的母親,也怕自己的兒子被小妖精給勾了魂。」
謝弗低低笑起來。
皎如明月,幽曇花開,動人心魄的美,堪比男妖精。一時讓人流連著不舍離去,恨不得眼睛都長在他身上。
真是太好看了。
聲音更好聽。
「不是小仙女嗎?」
隱素眼波流轉,啄了一下男人的唇。
「夫君,相信我,你以後會更喜歡小妖精的。」
男人的眸色驟變,幽焰乍現。
……
一刻鐘後,隱素已經出了林子。她在林子外站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思及自己這撩了就跑的渣女行為,不免有些汗顏。
那把金鑰匙被她戴在脖子上,正垂掛在心口處。之前她瞧得分明,謝弗亦是從心口處將這鑰匙取出。
她摸著自己心口的位置,跳得厲害。
從謝弗的住處到謝夫人的院子路程不近,打老遠就看到那一缸缸的荷花開得正好,映著陽光碧波芙蕖連成一片,荷香滿鼻令人心曠神怡。
許是謝夫人知道她會來,早早就在外面等著。
她快走幾步上前請安,解釋了自己先去看謝弗和原因,說是因著想不起一名佛經出自哪裡,這才去向謝弗討教。
謝夫人不僅相信她的說辭,還說若她日後有什麼不懂之處盡可以來國公府找謝弗。她心下感動又羞愧,羞愧自己這一天盡編瞎話糊弄人。先是糊弄自己的老娘,眼下又糊弄謝夫人,誰談個戀愛像她這麼費心費力。
兩人站在外面說了一會兒,眼見著日頭漸大,謝夫人邀她進屋坐。
一進屋內檀香裊裊,瞬間讓人心靜。
謝夫人親自沏茶,動作行雲流水一般。素衣素麵的清瘦婦人,若是在別處相見,誰也不會知道如此簡單寡慾之人,竟然會是顯赫高門的當家主母。
她突然感恩,感恩謝夫人收養了當年的小乞丐。如果不是謝夫人的善心,世間或許只有乞兒元不追,不會有世子爺謝弗。
一口茶入喉,唇齒清香。
兩人盤膝對面而坐,隔著氤氳的茶氣。
她面上瞧著一團孩子氣,眼神卻是清澈鎮定,謝夫人是越看越喜歡,目光中不自覺流露出慈愛之色。
這孩子真是宜靜又宜動。
石娘端著點心進來,一看自家夫人眸中的笑意,便知自家夫人有多喜歡這位傅姑娘。莫說是夫人,便是她看到傅姑娘也是打心眼底開心。
隱素也沒矯情,謝夫人讓她喝茶她就喝茶,謝夫人讓她吃點心她就吃點心。她越是不做作,謝夫人就越看她順眼。
她吃了點心喝了茶,起身告辭。
謝夫人慾留她一起用飯,正挽留之時門房來報,說是盛國公府的大姑娘來訪。
謝老國公還在世時,魏謝兩家極為交好,來往也很頻繁。到了這一代,因著早年謝夫人帶著兒子住在京外,穆國公又一直遠在邊關鎮守,彼此的走動便少了許多。但兩府的交情還在,該有的節禮都還互通有無。
魏明如是來送土儀的,紅衣明麗,行動舉止間滿是活力又恰到好處。
她乍一見隱素也在,眼底划過一抹異色,很快恢復如常。不等謝夫人介紹,她落落大方地和隱素打招呼。
隱素也和她見了禮,說自己是來謝家送豆腐的。
「聽說京中有一家伯爺豆腐,人人都說名不虛傳,吃了伯爺做的豆腐便能清清白白做人,想來應是極為不錯。我府上也離不了這道菜,以後也從你們鋪子裡定貨。」
生意上門,萬沒有往外推的道理。隱素便問她所要幾何,何時送去,絲毫沒有因為自己家的營生低賤而生出屈於人下的自卑。
她想了想,笑說自己要回去和母親商議再擬單子。
二人言語來往,聽著既像是同窗之間的寒暄,又像是生意人的往來。瞧著雙方不顯彆扭,卻也不算熟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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