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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弗緩緩垂眸,「事成之後,世間再無可戀之事。」
果然是這樣。
隱素心頭髮澀。
她就知道不是病發身亡,因為這男人根本就沒有心疾,又何來的因病去世。她之前做的那個夢,很大可能就是書中那個謝弗的結局。因為世間再無可戀之事,所以選擇在困住自己一生的地方用大火結束自己的性命。
「夫君。」她撲過去,將男人抱住。「那現在呢?事成之後,你想做什麼?」
「很多事,我想最重要的事應該是種樹,然後守著護著看著他們長大。」
「……」
好吧。
她不用擔心了。
以前她還害怕這男人骨子裡藏了太多的毀天滅地的瘋狂,很有可能要當一個亂臣賊子,生怕他和姬觴那個真龍天子對上。
現在好了,她再也不會有這方面的顧慮。
「那十殿下以前叫什麼名字?」
「饅頭。」
「怎麼叫這麼個名?」
「他娘懷他時就想吃饅頭,可惜一生下他就去了,臨死也沒能吃上一口。」
隱素默然。
她忽地皺起眉來,隱約記得姬觴被找回來之後名字並沒有改,只是把姓給改了。可能饅頭是小名,大名不常用而已。
「那你有小名嗎?」
好半天都沒聽到回答,她不解地抬頭。
這一抬頭不要緊,心魂都險些飛出了雲天外。
那雙清如鏡湖,靜如平潭的眸子裡已是風起雲湧,涌動著濃墨般的晦澀黑沉與森寒的陰鬱與戾氣。
須臾間,隱素知道自己問了一個多麼諷刺的問題。一個不被期待的孩子怎麼可能會有小名,如果真的有,那樣的小名也一定是象徵著討厭與嫌棄。
「夫君,我…」
「娘子,我姓元名觴,字不追,沒有小名。」
「!」
第86章 催生
市井的喧囂如潮水一般退去, 露出水蝕過後的礁石。礁石之上遍布凹陷孔洞,還有無數寄生其上的古怪生物。
正如隱素此時的心情,斑駁複雜。似有風穿過斑駁了的心, 呼吸之間都帶著難以言喻的撕扯與疼痛。
姓元名觴, 字不追。
這個名字所承載的痛苦絕望無人能知,像那些醜陋的疤痕一樣附生入骨,窮盡一生也無法擺脫。
所以才會捨棄自己皇子的身份在暗夜中如瘋如魔, 一旦將那個所謂生父的江山拱手讓人之後便再無留戀。
「元觴, 元不追,謝弗。」她喃喃著, 將頭重新埋進男人的懷中。「我可不管你到底是誰, 我只知道你是我在夢裡撿到的瘋子。」
瘋子?
以前的他,可不就是一個瘋子。白天當人,晚上做鬼,人不人鬼不鬼地活了這麼多年,有時候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到底是誰。
那種掙扎無人能知,他亦不想自救。明知自己陷在深淵之中,心早會被黑暗吞噬, 卻任憑腳下的泥沼將自己一步步拖向地獄。
是眼前的小仙女,穿越夢境來到他身邊。無懼他的噬殺無懼他的瘋魔,將他一點點拉出深淵,讓他終於走出那片黑暗泥沼。
他緊緊抱住懷中的女子, 頭埋在對方的發間。
馬車內,這一男一女如交頸的鴛鴦。仿佛世間所有的紛雜都離他們而去,蒼穹之下他們相互依偎著彼此。
……
自從得知謝弗真正的身世之後, 隱素對皇宮之內的那個皇帝老兒更加沒有好感。在聽說宮裡又多了一位余美人的寵妃之後,越發覺得對方渣得不能再渣。
余美人同是民間女子, 其父是城西的一個鐵匠。
皇帝近年很少出京微服私訪,但會時常扮成普通的富家老爺出宮。城西是四方城中百姓聚居之地,自然是他出宮私訪最為合適的地方。
宮裡宮外都在傳余美人何等貌美何等受寵,儼然有蓋過思妃娘娘的勢頭。還有人說照這樣下去,京中恐怕又要多一個伯爺。
傅榮和秦氏急得不行,生怕傅絲絲在宮中受氣。秦氏想遞玉令進宮,又怕會給傅絲絲帶來麻煩。
夫妻倆沒什麼主意,自然是要找隱素商議。
隱素好生安撫了他們一番,將京中局勢再一次掰開揉碎和他們說清楚,好讓他們知道如今的傅絲絲哪怕沒有帝王的寵愛,在宮中也沒有人敢欺。
因為有他們。
他們這才放了心,秦氏又感慨傅絲絲沒有孩子。說是如果有一個孩子,哪怕是沒了寵愛也不打緊,日後還有孩子可以依靠。
隱素沒有告訴他們,其實傅絲絲壓根不想要孩子。
傅絲絲聰明又通透,她倒是不太擔心。所以當傅絲絲召見的消息到穆國府時,她多少有些意外。
她進宮的時候,傅絲絲正在逗鳥,那鳥兒歡快地在籠子裡跳上跳下。
「傻了吧?是不是想著我傷心難過,日日以淚洗面呢?」
隱素搖頭。
她可沒這麼想過。
傅絲絲「撲嗤」一聲笑出來,拉著她的手進到殿中,屏退左右之後將她上上下下一打量,越看越滿意。
「瞧著像是胖了一些,看來嫁人之後過得不錯。」傅絲絲往貴妃榻上一歪,指了指桌上的一盤點心。隱素極其自然地給她取了一塊,她小口小口地吃起來。「以前我只是個鄉下姑娘,無依無靠的,所以有榮寵身家都捏在陛下手中。現在不一樣了,哪怕是我不再有寵愛,宮裡的那些女人也不敢小瞧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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