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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可是頤至堂的一等丫鬟,何等的體面,便是府里的姨娘,見了她也總是客客氣氣的,哪如今日這般,被馮嬤嬤那個老東西使喚著做這些髒活累活,還受了她好一番責罵。
大家都是當奴才的,誰又比誰低賤了?
竹桃柔聲寬慰道:「春蘭姐姐這幾日有多辛苦,咱姐妹們都是親眼瞧在眼裡的,春蘭姐姐不如先歇息片刻吧,太夫人這邊有我看著就行了。」
「你一個人留在此處,真忙得過來嗎?」
竹桃點了點頭,道:「春蘭姐姐,你日日在太夫人跟前服侍,妹妹便是再笨,多少也學會了些,趁眼下馮嬤嬤不在,春蘭姐姐趕緊回自己屋裡歇著吧,等馮嬤嬤回來了,春蘭姐姐便是想要喘口氣,怕是也不能夠了。」
竹桃句句都說到春蘭的心坎上了,春蘭挑了挑眉梢,心想的確是這麼個道理,笑吟吟地回自己屋裡去了。
屋裡的另外兩個丫鬟見竹桃自告奮勇願意留下照顧太夫人,也巴不得趁機偷個懶,遂一前一後出了屋子,找其他同伴嗑瓜子閒聊去了。
竹桃目送眾人離開,回了裡間,在床榻前坐了下來,伸手替太夫人掖了掖被子:「太夫人,奴婢聽太醫說,您現如今雖躺著不能動,卻是能聽見我們幾個說什麼的。」
她朝太夫人的耳畔湊近了些,一字一語道,「奴婢就想問問太夫人,方才那濕漉漉的被子和衣裳裹在身上,您覺著可還舒服?」
太夫人瞪大了眼。
竹桃見了,嘴角勾起的弧度愈發加深了些:「看來太醫果真是有幾分能耐的,太夫人既然能聽見我說的話,那便更好了。
「奴婢倒也沒別的什麼想問的,奴婢就想知道,當初太夫人那般待木槿姐姐,可有想到過今日的報應?善惡到頭終有報,你們這些高門大戶隨隨便便一句話,便輕易定了人的生死,你們可有想過『宅心仁厚,待人寬和』這八個字怎麼寫?」
竹桃捏緊了手下的被角,「那日木槿姐姐跪在您面前苦苦哀求您的時候,太夫人您可曾軟過半分心腸?」
竹桃起身關上了窗戶,捏著帕子在自己鼻尖下扇了扇,嫌惡地看著太夫人。
「太夫人,您總嫌我們這些當下人的都是些低賤東西,污穢得很,奴婢倒想問一句,您自個兒就乾淨了嗎?」
居仁齋。
風清兩手捂在嘴前哈著氣,兩腳不停地在門外走來走去。
徘徊了總有上百個來回了,才瞧見裴源行進了居仁齋。
風清垂下手,忙迎了上去,嘴裡念叨著:「誒喲我的爺,您可算是回來了。世子爺,您這是去了哪裡,好歹遞個口信回來吧,可把小的給急死了!」
裴源行睨了他一眼,輕描淡寫道:「囉唆!你……」話只說了半句,冰冷的夜風從口鼻湧入,喉嚨癢得厲害,他一時壓抑不住,接連猛咳了幾聲。
風清心裡咯噔一下,緊跟在後頭問道:「世子爺,您可是覺著身子不適?小的這就幫您找個大夫過來瞧瞧!」
那日侯爺罰了世子爺二十鞭,世子爺背上的傷才養了幾天哪,聽月朗說,世子爺也不知是受了什麼刺激,今日先是主動邀了韓公子一道在酒樓喝酒,喝得醉醺醺的回了侯府,剛回屋躺下沒多久,便又一言不發地出了門,還命他不許跟著。
這下好了,也不曉得世子爺在哪待了半宿,帶著一身的寒氣回來,竟還咳嗽上了,背上的傷還要不要好了?
裴源行單手握拳抵唇輕咳了一聲,啞聲道:「不必喊大夫過來,沒什麼大不了的。」
風清小心翼翼地瞄了他一眼,雖滿心不願,也只得應下了。
自家主子性子有多倔,別人不清楚,他還能不知道嗎?
他不敢再多勸什麼,跟在裴源行的身側進了書房。
只這麼一會兒工夫,他便聽見裴源行又咳了幾下,也不知在外頭吹了多久的冷風,貂皮斗篷上的雪皆化成了水,濕噠噠的一片,格外狼狽。
進了屋裡,風清趕忙捧著一件乾淨的衣裳過來,道:「世子爺,您趕緊把這乾衣裳給換上吧,若是著了涼便不好了。」
裴源行任由風清服侍著脫下他身上的濕斗篷,跳躍的燭火映在他的臉上,一貫陰鷙冷肅的眉眼竟不自覺地流露出淡淡的笑意。
風清沒心思理會這些,心裡著急得很,就怕自家主子凍著了。
大概是心急手腳不利落了,隱隱就聽到了一聲皮肉撕扯的聲音,他心知不妙,動作一頓,湊近了一看,才發現裴源行後背上的傷口又裂開來了。
前幾日,侯爺得知了世子爺和少夫人和離一事,氣得將世子爺喊去他書房好生責罰了一頓。
風清有些鄙夷地撇了撇嘴。
侯爺哪是真在乎世子爺,不過是覺得丟了侯府的顏面,怕外頭的人在背後對侯府指指點點,認定侯府對不住救命恩人嗎。
世子爺倒是個有擔當的,半句求饒的話也沒有,咬著牙受下二十鞭。
侯爺下手真狠,揚言要鞭打世子爺二十鞭,還真眼睜睜地瞧著世子爺受了罰,那王寒也沒半點惻隱之心,每一鞭都下了狠手。
風清端來一盆熱水,絞了塊帕子細心地替他擦洗傷口:「世子爺,這背上的傷口都裂開來了,真不要小的去喊個大夫過來?」
裴源行擺了擺手:「無妨,一會兒替我上點膏藥,養個幾日便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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