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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輕輕喟嘆了一聲,「女子生活不易,顧某堂堂一個男子漢, 怎能如此沒有擔當, 讓旁人誤會了雲初妹妹?」
裴源行緊蹙起眉頭, 戾氣止不住地往上翻湧:「我斷不會讓你娶雲初進門!」
言罷, 他只覺喉嚨發澀,接著便是一陣急咳。
他身子本就沒好全, 今日本是硬撐著前來赴宴的, 眼下因一連咳了幾下, 後背尚未癒合的傷口再度隱隱有了裂開的跡象。
他以拳抵在唇側,壓抑地輕咳著, 不肯在顧禮桓面前顯示出分毫的虛弱。
顧禮桓看著他,眸子裡染上一層冷意, 哪還有半點平日裡的溫和模樣。
「不讓我娶雲初妹妹?!」他反問道, 「敢問裴世子一句, 當初若不是因為燈會上的那場意外, 雲初妹妹又怎會嫁給裴世子?」
外頭傳聞雲初對裴源行心生愛慕,才會在燈會上拼死救下裴源行, 甚至不惜傷了腿腳。
旁人皆信了這番謠傳,可他卻是不信的。
裴源行嘴唇抿得緊緊的,眼底雖帶著掩飾不住的怒意,卻無從反駁。
「裴世子既不願雲初妹妹嫁給旁人,又從不曾好生待過雲初妹妹,在裴世子眼裡,雲初妹妹到底算是什麼?」
顧禮桓望著裴源行,直問到他臉上,「既已和離,合該一別兩寬,各生歡喜。裴世子為何對雲初妹妹如此執著?裴世子這般待雲初妹妹,究竟意欲為何?」
裴源行愣了一瞬,所有的話盡數堵在了喉嚨口。
顧禮桓兩眼一錯不錯地打量著他臉上的神色,哪還會不明白他心裡在想什麼。
「既然裴世子對雲初妹妹並無情意,還請裴世子高抬貴手,就此放過雲初妹妹,讓她從此過上安穩寧靜的日子。北定侯府絕非雲初妹妹的安身之地,她在府里多待一日,便永遠沒法過得舒心自由!」
裴源行扯了扯唇角,勾起一抹清淺的笑意,看著像是在笑,卻分明有種諷刺的意味在其中。
「難怪顧郎君能深得聖心,還惹得昭華郡主芳心暗許,我竟不知顧郎君如此能說會道。」
他靜靜地看著顧禮桓,一雙清冷的眸子分外陰沉,「你口口聲聲說著侯府不是雲初的安身之地,那顧家又該如何說?難道顧郎君就此認定,顧家定是雲初的好歸宿嗎?」
顧禮桓依然面色如常,淡聲道:「我們顧家跟雲家,本就有著多年的情分,家母和孟伯母,早在多年前便已約定了我和雲初妹妹的婚事。」
裴源行面上雖仍保持著鎮靜,眼尾卻幾不可查地輕顫了一下:「倘若真如顧郎君所言,顧雲兩家早已定下婚約,顧郎君又為何遲遲不去雲家提親迎娶雲初為妻?如今在此提起多年前的陳年老帳又有何意義!」
分明是顧郎君自己白白蹉跎了時間,眼睜睜地看著雲初嫁給了旁人,卻在他面前惺惺作態,擺出一副深情模樣,當真是可笑至極!
顧禮桓渾不在意他的冷嘲熱諷,坦言道:「當初我不曾上門提親,是想等我有了功名後,風風光光地娶雲初妹妹進門。」
雲伯父如何瞧不上眼商賈之家,他又怎會不知?
他不能讓雲初夾在中間左右為難,是以他苦讀詩書,決意在仕途上闖出個名堂後再去求娶。
有了官職在身,諒必雲伯父也不至於拒了他的提親。
他斂了斂眸,掩去眼底的無奈:「北定侯府和雲家定下婚事的時候,科舉在即,家裡人怕擾了我情緒,便死死瞞住了你們的婚事不讓我知曉。」
他閉了閉眼,遂又睜開了雙目,「倘若當初我一早便知道雲初妹妹會嫁入侯府,我定會放手去搏一把!」
即便最後雲伯父還是不答應他的提親,起碼他試過了,也不至於如今日這般後悔莫及。
裴源行半晌無話。
「裴世子只是心有不甘。容顧某直言一句,難道為了你的心有不甘,你就忍心讓雲初妹妹一輩子都過得這般悲苦嗎?
「自孟伯母病故後,這些年來雲初妹妹已然過得極苦,還望裴世子不要再讓她繼續苦下去了。縱使再不滿雲家,也請裴世子能體諒雲初妹妹,還她自在。」
裴源行的臉色頓時變得極其難看。
一時亭子裡充斥著令人窒息的寂靜。
顧禮桓眸光微閃,忽而問道:「還是裴世子心悅雲初妹妹,所以才不願放手?」
人來都來了,沒道理不趁著這個大好機會在公主府里的梅花園好好賞梅。
晉王妃本想著跟雲初一道逛園子的,偏巧被席上的一位貴婦耽擱了,雲初知道自己杵在一旁怕是不妥,很識趣地朝對方微微頷首,便先帶著青竹離席了。
長公主府上的吟梅園果真名副其實,梅花開得正艷,有幾株紅梅開得格外好,雖非什麼特別名貴的品種,卻看著分外別致,雲初上前幾步,微微闔眼輕嗅著梅花的香氣,須臾,她的大氅上仿佛都沾染上了紅梅的淺淡香氣。
裴源行負手立在不遠處靜靜地望著這一幕。
園子裡開滿了各色的梅花,可在他鼻尖縈繞的還是那股淡淡的、早已熟悉的黃梅香,清新淡雅,帶著她獨有的溫婉。
他有片刻的失神。
青竹倒是警覺,忙低聲提醒道:「二姑娘,世子爺過來了。」
雲初睜開雙眼轉過頭去,見他朝她走來,雲初屈膝向他行了一禮:「見過世子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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