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頁
原來,他娶她,並非心甘情願。
如此,他也定不會如她在夢中窺見的那般,在她逝世後,不顧腿腳不便,去她的墓碑前掃墓,為她燒紙,滿心思念著她。
她抬眸靜靜地凝視著他,黑珍珠般的眸子出奇的安寧:「世子爺能把話全都說開,妾身覺得甚好,如今妾身便能明白世子爺心裡是如何想的,也知道該如何做。
「世子爺放心,往後妾身定會恪守本分,不給世子爺添任何麻煩。」
她的聲音溫溫柔柔的,只是唇角那抹甜甜的笑已悄然不見。
裴源行頓時感到一口氣堵在了胸口。
她分明把他的話記在了心上。
他該覺著放心的。
或許是她本就乖覺,又許是被他語氣里的警告意味嚇到了,總之她已明白,想要在這個侯府得到他的庇佑,她斷不可再動任何旁的心思。
可不知是怎麼了,他心裡還是覺著說不出的憋悶。
該說的皆已說清楚,雲初沒再理會坐在一旁的裴源行,出聲喚來守在屋外的丫鬟服侍她換下身上那套笨重繁瑣的喜服,待下人備好熱水退下,便帶著丫鬟進了淨房洗漱。
裴源行匆匆洗漱過後,帶著滿身熱氣,披散著一頭墨發回了新房。
這會兒工夫,雲初已洗漱好,又叫人鋪了兩床繡被。
她已在床的內側躺下,給他留了外側。
她仰面躺著,烏黑的青絲披散在枕頭上,散發出來淡淡的清香。
是臘梅的香味。
很好聞。
裴源行拉了一床被子,躺在了床榻的外側。
察覺到他的動靜,雲初翻了個身,背對著他。
裴源行眉峰擰起又鬆開,目光在兩人之間的距離上停留了一瞬。
她睡得離他更遠了。
她如今倒是說到就做到了。
他該高興的。
高興她是個懂事的。
可為何他還是感到堵心?
裴源行平躺著,望著華麗的帳頂刺繡,心裡有些煩燥,耳邊卻傳來身側人兒清淺而平緩的氣息。
神經緊繃了一天,她應該是累極了,才躺下就睡著了。
他翻了個身,呼出一口濁息,困意全無。
今日他對她說的那些話並非嚇唬她。
他盡心為她找來了大夫。
他甚少開口求人,為了自個的事兒他都不會開口,可他還是去求了三皇子將宮裡才有的珍貴藥粉贈予他,只是想她能用上世間最好的藥,不想她今生再受腿疾之苦。
如他所願,她確實好了很多,眼見得已在逐漸痊癒中。
他一心念著她的腿傷,她卻如前世那般,以腿疾為藉口強行嫁入侯府。
前世,還能說她瘸了腿,怕自己嫁不得好人家了才死拽著他不放。
但今世,她的傷已大好,卻還是嫁了進來。
他並非是個不記他人恩情的人。
但他一個上過戰場,立過大功的人,哪會需要她出手相救,憑他一身的本事,避開衝過來的馬車根本就是輕而易舉的事。
他想不明白,她為何不自量力地撲過來,反倒弄傷了她自己,還偏偏起了不該起的念頭,借著腿傷賴上了他。
當然,縱有意見,重活一世,他不會再像前世那般。
他是她的夫君,是她在整個侯府唯一可以依仗的人。
今生,他會護她周全,保她平安。
那原是前世他欠她的,也是他此生最該做的事。
但也僅限於此了。
她要是心裡還存了什麼別的念頭,奢望從他那裡得到更多,他是斷不會給她的。
第二十一章
明明已打定了注意,但裴源行的心裡依舊有點不是滋味。
他側眸朝她望去,她睡得很安穩。
看著她寧靜的睡顏,他心念微動,按捺不住地朝她伸出手去,指尖幾次差點落在她的臉頰上,卻在未觸碰到她之前飛快地縮回手指。
他別過臉去,仰面躺著。
室內一片寂靜,落針可聞,相較之下,顯得雲初的呼吸聲格外平穩而綿長。
裴源行不免有些惱怒。
他這廂輾轉反側難以成眠,而同一張床榻上的雲初竟能心無芥蒂地睡她的大覺。
罷了,計較這些倒顯得自己心胸狹隘!
裴源行又翻了個身,驀地想起一件事來。
他掀開被子悄悄起身下了床榻,跳躍的燭火映出他堅定的神情。
他拿起用來剪燈芯的剪子,做完該做的事,又回床榻上躺了下來。
他偏頭又看了眼雲初,根根分明的睫毛隨著均勻的呼吸微微顫抖著,一臉安詳,美好到讓人挪不開眼。
他躊躇良久,終是抬手將她摟進了懷裡。
他垂下眸子望著被他擁在懷裡的她,稜角分明的眉眼漸漸染上了一層掩飾不住的溫柔。
小小的腦袋被他壓在胸前,她鬢角的幾縷髮絲輕觸在他的臉上,軟軟的,還帶著一股淺淡的臘梅馨香,他有些癢,卻又不捨得就此鬆手,反倒將人摟得更緊了。
也不知是怎麼的,他那顆原本有些煩躁的心像是被什麼填滿了,他長長舒了口氣,莫名地就覺著踏實了。
雲初醒來時,裴源行已不在房裡了。
青竹聽見內室的動靜,忙進來伺候她洗漱換衣。
今日是二姑娘嫁進侯府的第二天,要去認親,青竹挑了件大紅色錦緞褙子幫雲初換上。
Tips: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