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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嬤嬤依舊低垂著頭,將右手藏匿於身後,輕聲說道:「老奴犯了大錯,原是該罰的。」
雲初有些瞭然地收回目光。
姚嬤嬤是府里的老人了,倘若她會犯下什麼大過錯,想必就是避子湯一事了。
想要讓她喝下避子湯的是老夫人,若說責罰姚嬤嬤的是老夫人,自然是說不通的。責令姚嬤嬤斷根手指的人,定是裴源行無疑了。
只是,裴源行怎會因避子湯的事去罰姚嬤嬤?
她自然不會以為裴源行是為了她而罰姚嬤嬤。
他應該是容不下擅自做主的下人吧。
沉默間,姚嬤嬤又恭恭敬敬道:「老奴今日來,是覥著老臉想求少夫人答應老奴一件事。」
雲初壓下心緒,溫聲道:「姚嬤嬤但說無妨。」
「少夫人剛嫁進府里沒多久,有些事少夫人可能並不曉得,侯夫人並非世子爺的生母,世子爺是阮姨娘所出。如今世子爺雖在聖上面前很是得臉,外人瞧著總覺著世子爺風光無限,前途無量,但世子爺是老奴看著長大的,老奴比誰都清楚,世子爺在侯府過得甚是艱難。
「老奴說句大不敬的話,世子爺雖是侯爺的兒子,可若非世子爺自己爭氣,在戰場上立過大功,又養在侯夫人名下多年,侯爺也未必會向聖上遞上摺子請封他為世子。」
府里姨娘眾多,且各有各的本事,阮姨娘又素來是個老實膽小的,在侯爺面前從不如旁的姨娘得寵,連帶著侯爺也從未將世子爺放在心上。若非侯夫人剛好沒了自己的兒子,且之後阮姨娘也跟著去世,侯爺怕是這輩子都記不起來自己還有這麼一個兒子。
「老奴冷眼瞧著這些年,侯夫人雖不曾刻薄過世子爺,但面上一直淡淡的,侯夫人的心裡頭一刻不曾把世子爺當過自己的兒子。老奴不敢怨侯夫人,老奴知道,早在律哥兒走後,侯夫人的心便也跟著他去了。」
姚嬤嬤的眼眶逐漸轉紅,「道理雖是這個道理,可世子爺那會兒才幾歲哪,他哪懂侯夫人是怎麼想的,侯爺又是何種心思,可年紀再小他也瞧出來了,蘭雪堂只是他住的地方,在侯夫人跟前,他跟律哥兒終究是不同的。
「府里的那些姨娘既羨慕世子爺能被侯爺挑中養在侯夫人的房裡,卻又覺得世子爺不過是運氣好些罷了,再怎麼寄養在侯夫人的名下,骨子裡不還是個身份低賤的最不受寵的妾室生下的庶子。」
姚嬤嬤捻著帕子擦了擦眼淚,「姨娘們仗著侯爺寵愛,明著暗著幾番對付世子爺,世子爺明知她們不懷好意卻又能如何,知道便是鬧到了侯爺跟前也討不到半點便宜。
「老奴是親眼瞧著世子爺如何隱忍著一路走過來的,是以老奴總盼著世子爺能娶個有能力扶持他的妻子,讓世子爺能在府里過得輕鬆些,這才一時犯了糊塗夥同旁人害了少夫人。」
她抬起頭,一臉懇切地看著雲初,「少夫人,世子爺是老奴奶大的,老奴雖愚笨卻也看得出來,世子爺嘴上雖不說,可心裡卻是在乎少夫人的。」
她復而又在雲初面前跪下,重重磕了三個響頭,「老奴深知自己罪孽深重,無顏開口求少夫人什麼,但老奴還是斗膽懇請少夫人能念在世子爺他一生孤苦伶仃,莫要讓世子爺再如先前那般過得如此悲苦。
「老奴餘生都會吃齋念佛,乞求佛祖保佑世子爺跟少夫人能過得和和美美,老奴今生別無他求!」
雲初起身扶起姚嬤嬤,淡淡道:「姚嬤嬤的話我已明白,姚嬤嬤回了老家後,便好好過日子吧,府里的一切就莫要再去理會了。」
只怕姚嬤嬤是沒法如願了。
她終歸是要離開裴源行、離開侯府的。
姚嬤嬤不疑有他,又細心叮囑了幾句,便打算退下了。
還未走到門前,姚嬤嬤忽又折回到雲初面前,低聲道:「除了太夫人,還請少夫人多多提防侯夫人。」
雲初聽得雲裡霧裡,晃神間,姚嬤嬤的身影已消失在屋門外。
一早,剛在飯桌前坐下,紫荊便進屋來稟:「少夫人,適才侯夫人屋裡的香堇過來傳了話,說是今日侯夫人身子不適要臥床靜養,已免了眾人的請安。」
雲初拿筷子的手一頓,心裡不免覺著有些意外。
昨日去蘭雪堂請安的時候,侯夫人看著還是身體安康的樣子,怎地一日不見便病倒了?
既是婆母病了,她合該去侍疾的。
況且前世福佑寺的沙彌為何臨時調換廂房,此事又當真是否跟侯夫人有關,她也想趁便打探打探。
雲初簡單用過了早膳,換了件衣裳,便帶著青竹一道去了蘭雪堂。
丫鬟撩了帘子,雲初進了屋,便看見侯夫人屋裡的一等丫鬟香堇面色凝重地從她身旁經過,見是少夫人來了,向來待她恭而有禮的香堇只朝她胡亂行了個禮便匆匆忙忙地走開了。
許是侯夫人教導有方,這侯府上上下下一大群人里,也就蘭雪堂的丫鬟婆子們待她還算恭敬。
看來侯夫人當真病得不輕。
雲初一壁沉吟著,一壁掀簾進了內室。
侯夫人身邊的何嬤嬤看到雲初來了,忙招呼道:「少夫人,您怎麼過來了?」
「聽下人說母親今日身子不適,我過來看看,興許能幫著做些什麼。」
何嬤嬤眸中帶了點真誠的笑:「少夫人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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