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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嘴唇上下翕動了兩下,還未來得及出聲提醒自家主子,車簾微動,雲初已透過半撩起的車簾瞧見了坐在車上的裴源行。
四目相對了片刻。
裴源行眼神微變,想要放下車簾裝作什麼都沒瞧見,卻又覺得於事無補。
他捏緊了車簾的一角,躊躇了一下,終是下了馬車。
雲初抬眸望著她面前的那道清雋挺拔的身影,她又看了看立在一旁的青兒姑娘,青兒姑娘似是受不住她的目光,臉上有無法掩飾的不安。
青兒姑娘默默垂下了腦袋,儼然一副自認有罪的模樣。
雲初頓覺瞭然。
青兒姑娘低著頭,偷偷覷了雲初一眼,即刻明白過來此事定是瞞不住了。
她深知自己嘴笨,若是她開口辯解什麼,恐怕只會越抹越黑,嘴上支支吾吾了兩句,便腳下抹油溜走了。
裴源行面上勉強保持著一貫的從容,卻微垂著眼眸,擋住了眼底慌亂的情緒。
早知會被雲初撞見他跟屬下在一起,他就該再謹慎些,將馬車停在離年家胡同更遠的地方。
雲初見他默不作聲,索性挑明了問道:「青兒姑娘是你派來的親信,是麼?」
裴源行抬起眸子,硬著頭皮承認:「是。」
雲初抿了抿唇。
先前她從不曾朝那邊想過,是以很多事她都沒去在意,可如今細細想來,其實早就露出一些端倪了。
難怪青兒姑娘每回跟她和玉竹她們一道出門的時候,總不忘小心翼翼地護在她身側,生怕她有一星半點的差池。
還有青兒姑娘送給她的那盒杏仁酥,當時青兒姑娘說她運氣好,去老芳齋買糕點的時候,剛好鋪子裡的人並不多。
她那時覺得那話聽上去有些耳熟,卻沒往深處去想。
怎會不耳熟呢?
她傷了腿的時候,裴源行不也給她送過一盒老芳齋的杏仁酥麼。
後來她問他的時候,他怎麼說來著。
「我運氣好,去的時候,剛好鋪子裡的人不多。」
運氣好他個頭!
雲初瞪了他一眼:「那盒杏仁酥,是你叫青兒姑娘送給我的吧?」
裴源行靜靜地凝視著她,從喉嚨里溢出一聲「嗯」,半晌,才又極輕地加了一句,「你不是愛吃杏仁酥麼。」
知道她愛吃,所以他才會特意去老芳齋將杏仁酥買回來給她吃,縱然自己不適合出面,總還能吩咐青兒將杏仁酥送給她吃。
雲初聽著就嘆了一口氣:「你既是知道我喜歡吃杏仁酥,為何不自己送,卻叫旁人送?」
裴源行微微有些羞赧,卻不敢再瞞著她什麼:「那時你剛與我和離,倘若是我送杏仁酥給你,你定是不願吃的。」
雲初看著她面前的男人。
他說的沒錯,剛和離那會兒,她是打定了主意不願再跟他有任何瓜葛的。若當時是他送杏仁酥給她,她定不會收下。
明知他說的沒錯,可被他騙了許久,她心裡頭終究還是有些惱他。
「所以青兒姑娘住在米大娘的家裡,也絕非什麼巧合,就連青兒姑娘的身世,也都是編造出來的謊言,目的就是為了引起我對她的憐惜,是麼?」
他默默頷首,算是默認了。
分明還是如平日那般身姿挺拔的男人,可眼下他卻低垂著頭,她只能看到他濃密的睫毛微微顫抖著。
像個犯了過錯的孩子。
雲初望著他,心底的某一處軟塌了下去。
她板著一張小臉:「你就一定要騙我麼?」
裴源行抬起頭看著他,眸中忽而映了點委屈:「你離開侯府,又不回雲家,獨自一人帶著兩個丫鬟住在外面,我怎麼能放心得下?有青兒在一旁護著你,我也好安心些。」
要不是米大娘的遠房親戚從老家大老遠地跑來京城,他還真有些頭疼該用什麼法子才能不著痕跡地將青兒塞在初兒的身邊。
「但我若是直接跟你坦言,青兒是我派去保護你的人,初兒,依著你的性子,你定然不會同意的。」
前後兩世她都不願跟他有過多的牽扯,又怎會甘願欠他一個人情?
雲初被他的解釋悉數堵了回來,有心想要反駁幾句,卻又不得不承認他說得在理。
她嗔怪地橫了他一眼,嘴硬地逞強了一句:「我有雪兒護著。」
裴源行一時語噎,胸腔憋悶得厲害,只覺得連呼吸也不通暢了。
他忍了又忍,終是忍不住地埋怨道:「那狗兒光會吠叫個不停,半點拳腳功夫也不會,就它那小身板,倘若當真遇到了什麼事,又哪能指望它護得住你分毫?」
「你將青兒安插在我身邊,是不是我每日吃什麼、什麼時辰起床歇下、每日跟誰見面、說過什麼、做過什麼事,青兒都一五一十地向你稟明?」
她明知他是一片好意,怕她一個女人孤身在外不安全,可她心裡還是不舒坦,總覺得每日每夜自己的一言一行都被人窺視著。
聞言,裴源行差點就點頭承認了,幸而反應快,及時警覺到不妥,稍作猶豫,便輕咳了一聲,道:「青兒甚少來找我,每回也是見你心情不快或是遇到了什麼糟心事,才會向我稟明情況。」
雲初一時間也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若是怪罪他,他做的那些事分明是出於一片好意,現下他的態度也還算謙卑坦誠,讓她愈發狠不下心來怒罵他一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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