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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初倏然想起那日她一時情緒崩潰,衝動之下對他好一通怨懟。
許是眼下改變了心境,抑或是冷靜下來後她意識到雲婉是她的嫡親姐姐而非裴源行的什麼人,如今她對他已沒了那日突生的怨恨,只覺得分外尷尬。
她對面的裴源行,亦是難掩窘態。
兩人同時開口——
「雲初。」
「世子爺。」
這一來,兩個人之間的尷尬倒是消除了幾分。
裴源看了眼周圍,道:「雲初,有些話我想和你說清楚,能否與我去馬車上說?」
雲初點了點頭,由玉竹扶著上了馬車。
兩人在狹□□仄的車廂內坐了下來。
裴源行窘然地輕咳了一聲,才開口道:「那日你怪我,說我總有我的理由,可我就是瞞著什麼都不說,還妄想著我縱然不說,旁人也該猜到我的心思。」
雲初抬起眸子定定地望著他:「世子爺,那日……」
裴源行抬手制止了她,繼續道:「你說的對,我的確該被你埋怨。」
他垂下眼,目光凝在她的臉上,「雲初,即使到了今日,我也絕不後悔把盧弘淵送進牢里,只是此事我不該瞞著你,無論結果是好是壞,我都該讓你知曉才是。」
「世子爺,盧弘淵做過什麼我並不清楚,您既然有證據讓官府定了他的罪,諒必他的確有罪,是我一心只想著我姐姐,不曾顧到大局。」
裴源行直截了當地道:「我送盧弘淵進大牢,並非因為對他有敵意,而是我必須讓他在獄中待些時日!」
此言一出,雲初被他說得怔愣了一下。
「雲初,現如今我也不再瞞著你了,其實你做的夢是真的,前世你姐姐的確出了事。」
雲初心下一沉,倒吸一口冷氣:「果真……」
「盧弘淵那個人,酒品不好,喝醉了便要動手打人,前世你姐姐便是因此遭了罪,孩子終究沒能保住。」
雲初的眼裡頓時泛起一股酸澀感,卻又並不覺得意外。
前些日子她不就已經隱隱猜到了真相了麼?
她斂了斂心神,艱難地問道:「後來呢?」
裴源行抬起手,想要安撫地拍拍她的脊背,手停在了半空,卻又蜷著手指縮了回來。
哪怕她聽了會難過,他也不想再瞞著她分毫了。
他啞著嗓子,繼續道:「你姐姐失去了孩子後悲痛不已,因是內宅女眷,我一個男人也不好明著打聽什麼。我派了人去查,只知道你姐姐為著此事跟盧弘淵完全離了心,盧家見你姐姐不願再把心思栓在夫君身上,便在你姐姐做月子期間,又替盧弘淵納了一房美妾。再後來,你姐姐跟盧弘淵提了和離,去了江南。」
雲初仰起臉,勉強將即將衝出眼眶的眼淚都憋了回去。
「雲初,前世我沒能護住你小侄子小侄女,今生我不想再重蹈覆轍。你姐姐的孩子沒能保住,根本原因在於盧弘淵,與其找別的法子,不如將他和你姐姐隔離開來,如此,他便是再怎麼鬧事,也影響不到你姐姐了。」
雲初看著他,眼眶通紅,眼底泛著盈盈淚光:「我懂。」
姐姐不是她,莫說性子不同,何況姐姐已有了盧弘淵的孩子,她總不能勸姐姐跟她一樣,跟盧弘淵儘早和離離開盧家吧。
裴源行想到的法子,已然是最好最穩妥的法子了。
她沒料想到他竟是為了保住她姐姐肚裡的孩子,才會起了動盧弘淵的念頭,為了她姐姐和孩子,做下了徇私之事。
而她,居然還埋怨他,沖他發了脾氣。
「世子爺,先前是我錯怪了您,那日我不該出言衝撞您。」
裴源行的唇角牽起一個清淺的弧度:「原是我錯在先,明知你在意你姐姐,卻瞞著你。你不知事情的原委,也難怪會動怒。」
他凝視了她片刻,她那雙清澈乾淨的眸子裡全是他的倒影。
他一字一頓,似是在向她承諾,「雲初,從今往後我絕不會再瞞你任何事。」
一時間,諸多情緒湧上雲初的心頭。
她不滿他凡事總瞞著她,可她自己又何嘗對他坦誠過?
她微微垂下頭,低聲道:「我怨懟世子爺,可若是真要計較起來,其實我自己,也不曾跟世子爺說過半句真心話。」
她自己都做不到的事,又憑什麼要旁人做到?
她背著他偷偷倒掉了那一碗碗養身藥;
早早就打起了跟他和離的念頭;
……
裴源行斂了眉眼,低低地道:「雲初,我們做個約定如何?往後,無論什麼事,我們都不要再瞞著對方。」
他不想她有事的時候第一想到的是靠她自己解決,他想她信任他。
雲初看著裴源行,忽地笑了。
「好,我答應世子爺。」
裴源行眼睛亮了起來,語氣堅定:「那我們就說定了。」
風微微吹起車簾,雲初不由得想起了往事:「世子爺,您知道麼,當年我母親病逝,我姐姐也才不過七歲,三妹妹還只是兩歲的小孩子。說出來不怕您笑話,那時候,若不是姐姐一心護著我和沁兒,我怕是早就過不下去了。」
許是在心底憋了良久,這會兒一旦開了個口子,餘下的話好像也就沒那麼難以說出口了。
「母親去世不過半載,我父親便又娶了邢氏當繼室,邢氏嫁進來不到一年,便生下了四弟弟,我們姐妹三人終究不是邢氏的親生女兒,也怨不得她待我們三人沒什麼真心,只是我四弟被父親和她寵得不成樣子,不想著好好念書,每逢被先生罰了或是訓了話了,就想盡了法子欺負沁兒或是我,以出出他心裡的那口惡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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