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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種情緒在何春花心裡撕扯。
在長久的怔楞和沉默中,余禾覺得自己眼前的仿佛不僅僅是何春花,比起何春花自己,她身上更多的是枷鎖,數之不盡的枷鎖,將她自己死死鎖住。
死者難眠,生者難安。
成了解不開的難。
余禾最終也沒有等到何春花的回應,她同樣知道,何春花心裡其實早有了答案,但卻會一直自欺欺人下去。
因為何春花需要一個精神支柱,除了余禾之外的精神支柱,恨是再好不過的,因為它可以抵住寒夜裡的思念。
余禾去廚房給何春花倒了杯水,什麼話都沒說。
從那天之後,劉光同沒有再怎麼來過,但是也沒走,只是時不時的托警衛員小張來送東西,有時候是余禾喜歡的甜口點心,有時候是女孩子時興的小玩意。
也不知道劉光同一個在部隊裡待了一輩子的大老粗,是怎麼買這些小玩意的。
但暫時是相安無事的,何春花沒有再提起任何相關的事,表現平淡到余禾都以為她已經完全釋懷了。
可余禾知道沒有,如果真的不放在心上,是不會這樣子表現的,她至少可以大方的當面帶著余禾去謝一謝劉師長。
可她從來沒有。
連相關的話題也沒有主動提過,余禾很難不知道她的想法。
但著也算是心結,就算是余禾也不好多說什麼,只能由何春花自己去想通。
其實以余禾的角度來看,何春花早應該放下了,她這樣不但劉師長一輩子愧疚,何春花自己也過得不開心。
只不過,余禾對何春花的脾氣多少有點了解,這話她要是真說了,能把何春花氣個仰倒。何春花本質上很傳統,是個疼愛孩子的母親沒錯,但同樣不能接受女兒對她的人生指手畫腳。
沒有辦法的余禾,只好把鬱氣都放在楊懷成身上。
經過休養,楊懷成的身體康復了不少,理論上是不可以做重活,但是他都能下地了,就算不好扛鋤頭,那做點可以坐著乾的活總沒問題吧?
知青知青,到了鄉下不幹活都是空的,那不等於白白吃村裡的東西嗎?
加上上次的批判,儘管最後沒有給楊懷成定性,還有劉師長暫時攔著,可是在姚大隊長和赤嵩大隊大部分村民們看來,這就是一件值得詬病的事。
風往哪邊吹,草往哪邊倒,許多村民因為沒有接受過教育,平時看著還不錯,實際上最愛跟風倒,欺負起人來才叫可怕。
於是,楊懷成即便還在養傷,也干起了活。
這不是清明了嗎,剛好農村到了種花生的時候,花生可不是隨便買點種子播種就可以的。通常是在去年收穫的時候,就會留下一批花生作為種子。
而在播種的時候,需要把花生殼剝了,再把花生伴藥,扔進田裡每個挖好的坑,再蓋上膠水覆膜。
這也就導致需要剝的花生特別多,不少婦女除了在田裡幫忙,還要現場剝花生。
楊懷成不能下床,那剝花生的活總可以干吧,就這麼安排給了他。
至於余禾,也不能倖免,被安排了一大袋的花生,等著她剝。
偏偏余禾的手指嬌嫩,輕輕摩擦一下,就容易破皮出血,就別提剝花生這種活了,往往多用點力,就容易傷著手,還沒剝幾顆呢,余禾白皙姣好的指尖就蹭破皮了。
一開始大家都是湊在一塊,坐在田埂邊,一起聊天一起剝花生的,余禾實在受不住,就想停一停,把花生送去給楊懷成,讓他幫自己一起,所以起身就想走。
誰曉得她才剛放下花生殼,流露出想起來的動作,坐在她旁邊的一個大嬸就撇了撇嘴,眼神嫌棄,「哎呦哎呦,小姑娘就是不一樣,嫩生生的,一點苦都吃不了,哪像我們呀,年輕的時候什麼都要干。
想想也是,長得俊,也別幹活了,眨巴一下眼睛,撅個屁股就有的是男人腆著臉要幫忙。
我們這些本分的女人哪裡比得了哦。」
余禾起身的動作一緩,看向正尖酸刻薄說她的人,還是個老熟人,就是上回再半山上和何春花打架的倭瓜臉女人。
說話還是一如既往的難聽。
這次何春花沒在這,只有餘禾自己面對她,所以倭瓜臉女人說起話來更惡毒,甚至還一語雙關,反諷起何春花。
大家都以為余禾這樣漂亮的小姑娘,面嫩好欺負,被一通損了以後,說不定會哭著離開,但她們實在是態度股余禾的戰鬥力了。
她只是長了張柔弱漂亮迎風倒的小白花臉,除了需要利用這張臉的時候之外,余禾本質上是很彪悍的。
比起只會謾罵的村婦,余禾在伶牙俐齒之外,還更有邏輯性。
余禾微微一笑,坐的更端正,像是只高傲的天鵝,「麻子嬸說的對,現在的年輕人就是嬌氣,沒辦法,出生的年頭好,遇上國家發展的時候,所以底下的人民安居樂業,不用像上一輩那麼辛苦。
都是祖國繁榮昌盛,我們這一輩才長得好,不像某些人,長得像倭瓜,嘖嘖嘖,那是真慘啊,嫉妒別人漂亮,夢裡都想要有人能對她獻殷勤,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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