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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護士心好,她也是有閨女的人,很能共情季蘭君現在的處境。
對方都這樣說,季蘭君哪還好繼續扭捏下去,讓兩個女兒給周護士道了謝,把吃的接過了。
折騰這麼一遭,季蘭君和金巧都餓了,銀巧生病沒胃口,勉強喝了兩口粥,倒是金巧悶頭把饅頭吃了個精光。
精細糧做的饅頭可比粗糧饅頭好吃多了,軟軟香香的,一個下肚,金巧還是餓,她看看銀巧和季蘭君,又不好開口說要吃她們的東西,畢竟娘和妹妹的給她了,她們也會餓。
坐在病床上想了一會兒,金巧眼睛一轉,從床上跳下去,季蘭君及時叫住她:「金巧,你要去哪兒?」
「我、我……我就在這裡看看。」
「那你別亂跑,不准搗蛋。」
金巧忙點了兩下腦袋,一溜煙就朝護士休息室那邊鑽了過去。剛才給她們母女送吃食的周護士也忙裡偷閒在吃飯。
金巧瞧見她吃的是烙餅,邊上是炒出來的菜。她不自覺的咕咚咽了口口水,眼珠子一轉就裝作躲在牆邊偷偷看,但是腳卻悄悄撞了一下邊上的椅子。椅子滑過的聲音驚動了周護士,周護士望向牆角,看到了金巧的一片衣角。
朝金巧的方向招了招手,周護士笑道:「你沒有吃飽嗎?」
金巧點頭。
小丫頭黑黑瘦瘦的,不過一雙眼睛卻明亮得很,看她的模樣,大抵也能猜到她在家裡過得不算好。憐惜心起,周護士把金巧叫過來,把之前買的烙餅分給了她。
金巧只是想來要饅頭的,沒想到還能要到餅吃,簡直是樂壞了,坐在周護士身邊吃得不亦樂乎。
津津有味地吃了半張餅,她用手背往嘴巴上一抹,把剩下半張包起來,打算拿回去給季蘭君和銀巧吃。
周護士瞧見她的動作,問:「怎麼了,不好吃嗎?」
金巧趕緊搖頭,「沒有!因為很好吃,我要拿回去給我娘和銀巧一起吃。」
周護士稍稍一愣,笑眯了眼,「好,那你快回去吧。」
「好!」金巧重重點了一下頭,美滋滋地拿了餅回到娘親身邊。
季蘭君瞧她一蹦一跳地回來,還拿了半塊烙餅,眉頭忽地一皺,沉著臉問:「你幹啥去了?」
小孩子或許有些事不懂,但她們是能感受到大人的情緒的。
這不,看到娘親臉色不好,金巧的喜悅消失了大半,老老實實地站在床尾,搖頭:「我、我沒幹啥。」
「沒幹啥?那你手上那是什麼?」
季蘭君的樣子有些嚴肅,金巧怕得要死,結結巴巴道:「是、是剛才那個醫生嬸嬸給我吃的,我還剩了一半,拿回來給娘。」
季蘭君心頭一動,頓時又氣又難受。金巧存了什麼心思她當娘的怎麼不知道,周護士要送吃的,剛才肯定就一次性送完了,鐵定是這孩子跑過去,人家以為她餓,才塞了餅。
這孩子一貫機靈,愛耍些小聰明。
季蘭君想到她上輩子在竇家重男輕女的氛圍下長大,並沒被這套思想馴化,看到哥哥弟弟和自己的不同,十分不平衡,尤其是在竇文華娶了丁白菲後,她厭惡那樣的家庭氣氛,決定離開家中。
金巧聰明沒錯,但到底在窮山溝長大,見識不多。對於這世上的陰詭沒有防範。
趁著當時改革開放,她和人結伴去南方做生意,卻在中途失蹤,沒了消息。直到後來季蘭君才知道,金巧的命運在書中是這樣寫的——「金巧自以為聰明,卻不知道自己上了一輛有來無回的火車。同行的人眼裡,她不是一個合作夥伴,而是一隻待宰的肥羊。被賣進山里之後,金巧的命運也就註定了。」
被拐賣到大山里給人做媳婦的金巧逃跑了幾次失敗後,被她所謂的「丈夫」給關進地窖,等她被救出來後,已經完全瘋了。
既然現在她有了重來的機會,便不會再讓上輩子的悲劇重演。
防患於未然,一定要從方方面面避免這些事情的發生。
把金巧拉到跟前,季蘭君對她和銀巧說:「你們倆都給我聽好了,以後不管是肚子餓還是想要其他東西,要給娘說,不能耍小聰明去給別人要。」
金巧說:「可是我肚子好餓,而、而且……剛才那個嬸嬸都給我們饅頭了。」
「嬸嬸主動給,是因為嬸嬸好心,我們不能仗著別人善良,去給別人要東西,咱們雖然窮,但是不能窮骨氣,知道嗎?這次是你第一次犯錯,娘就原諒你,如果以後再去給其他人要東西的話,娘就要打人了。」
「我知道了。」金巧知道自己犯了錯,耷拉著腦袋認了錯。銀巧見狀,從病床上坐起身,把剩了的那半碗粥遞給金巧,「我吃飽了,這個給你吃吧。」
金巧連忙搖頭,「我已經飽了,娘還說你生病了,我不能和你搶東西吃的。」
周護士拿著銀巧的第二瓶藥水過來,恰巧看到季蘭君教育兩個女兒的這一幕。
其實她並不介意金巧來要吃的,季蘭君卻能因為這件小事好好教育女兒,她心裡多了幾分欣賞。
給銀巧換了藥水,周護士順口問了一句:「丫頭這輸了液也不早了,你這也回不去了,打算在哪住啊?」
季蘭君面上窘迫,護士也曉得她日子難熬。孩子看病都沒錢,難道還能去住招待所不成?
「在衛生所將就一晚上吧,就別出去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