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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看到孩子們吃得那麼香,方才感覺到餓了。他走過來,全然忘記昨夜才和季蘭君說離婚的事,直接吩咐道:「去給我盛一碗糊糊來,有饅頭嗎?」
季蘭君才懶得理他,「要吃自己做去,沒有多餘的了。」
竇文華蹙了蹙眉,「一大早的,你就想吵架嗎?」
「誰要吵架了,我說的是實話,的確沒有多餘的了。」
「一大家子人都等著吃,你給我說沒多餘的?」
季蘭君抬了抬眼,「哦,我只做了我和金巧銀巧的,你想吃要麼去讓大嫂做,現在是她負責做飯,要麼就自己做,很簡單。」
話音剛落,竇文華還沒來得及發落,就見面前推過來一個碗,銀巧似乎是有些害怕,不太敢看竇文華,低著頭,脆生生地說:「爹,我吃飽了,這裡給你吃。」
原本在心頭燃起的火被女兒乖巧的模樣澆滅,竇文華一下愣在原地,這才有功夫打量自己的這兩個閨女。
在鄉野里長大,金巧銀巧自然和城裡那些精緻的小丫頭不一樣,她們皮膚黑黑的,臉上還有些裂口,不過兩個小傢伙完美繼承了爹娘的強大基因,濃眉大眼高鼻樑,長得很是俊俏,加上季蘭君會打扮孩子,黑亮的頭髮紮成兩個小辮,別說多可愛了。
這一瞬間,竇文華的氣突然就消了許多。
注意到銀巧腦袋上的繃帶,他想起這是竇文志給銀巧打的,輕輕摸了摸她的頭,「銀巧,給爹說,頭還疼不疼啊?」
銀巧有些欣喜地看向竇文華,先點了點頭,又趕緊搖頭。
「是不是老叔不小心推你撞到的?」
銀巧小聲說:「老叔壞……他、他還打金巧,娘才生氣的。」
「嗯,爹知道,這件事是老叔的錯,不過老叔已經被懲罰,進派出所了,等到他出來,我讓老叔給你們道歉好不好?」
銀巧年紀不大,能夠知道是發生了什麼事,可大人的有些話她理解不了。
但那畢竟是爹和她說話,小孩子只能懵懵懂懂地點了點頭。竇文華高興地笑了笑,「銀巧真懂事,那你幫爹勸勸你娘原諒老叔行嗎?」
「啪——」的一下,季蘭君把手裡的筷子拍在了桌子上。
她看向竇文華,有些忍無可忍,「竇文華,你聽聽,這是你該對銀巧說的話嗎?你閨女被打成這樣,你不去幫她出頭,不去找竇文志,居然還在這裡給他開脫?」
金巧銀巧第一次看娘氣成這個樣子,頓時大氣都不敢出,坐在位置上話也不說。
竇文華被氣樂了,「開脫?難道要把金巧銀巧教成像你一樣,對一家人都能把他送進派出所的壞習慣嗎?」
季蘭君一擺手,「行,你不用多說了,我話就放這兒了,原諒竇文志是不可能的。還有,你說了要離婚,那就別只是嘴上說說,到底什麼時候去公社,記得給個准信兒!」
其實過去了一晚,竇文華也冷靜了很多。
說離婚也只是置氣,嚇唬嚇唬季蘭君,哪想到對方竟然還當了真。
他還就不信了,季蘭君是真的打算和他離婚。
「你這麼想離,我斷不會一直纏著你,那就這樣,明個兒我就叫二爺三爺他們來家裡開個會,咱們就好好把離婚的事給掰扯清楚了!」
在五里屯,竇是個大姓,但凡是屯裡姓竇的,就算這一代沒有沾親帶故,但往上數幾代,也許都是攀著親的。也許是老一輩留下來的傳統宗族思想,一家人里有什麼大事,都會叫上年紀大的親族們過來商量。
竇文華嘴裡說的二爺三爺都是竇家的老人,一般不是什麼嚴重的事,不會輕易去請他們來主持公道。
他以為把二爺三爺拉出來,季蘭君就會退縮,可對方卻一口應下:「行啊,明天就明天。」又對兩個閨女說,「金巧銀巧,走!娘帶你們出門。」
她一手牽著一個孩子,兩個小丫頭不舍地看了竇文華一眼,還是跟著親娘走了。
季蘭君前腳離開,竇大全後腳推開木門走過來,往門外望了望,又收回視線,「你剛才說的是真的?要和你媳婦離婚?」
「爹,您放心,這婚她可捨不得離!」
「既然知道她捨不得,作甚要把你二爺三爺都叫來?」竇大全皺眉。
「不把事情弄得嚴重些,她不知道好歹!她這段時間不是不但不管家裡,還把文香工作要回來了嗎?那就趁這次新帳舊帳一起算,只有當著大夥的面讓她知道自己錯了,以後才鬧騰不起來。」
竇文華這話其實說得也沒錯,可竇大全心裡居然有點沒底,「那萬一,她正離婚了你咋辦?」
竇文華笑了笑,「爹,你放心好了,她肯定不會離。我現在在廠里被重點培養,過不了多久就能升組長了,她離了我,一個二婚女人,上哪裡找更好的去?」
這倒也不是竇文華自誇,他畢竟是個大學生,屯裡都說他前途無量,竇大全身邊有不少來給他攀關係的。
那些攀關係的哪是因為他大隊長的身份,那都是覺得文華以後有出息,攀點關係看日後能不能喝口湯。
文華這麼優秀,配那城裡的姑娘都綽綽有餘,季蘭君怎麼捨得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