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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送飯菜來,吃食上倒是不虧待他,他卻沒什麼食慾。
趙乃明從堂屋步出來,見他面前的飯菜未動,腳下一頓,轉了腳尖朝囚車方向步去:「怎麼,鄒大人是覺得飯菜不合胃口?」
鄒尚敬皺眉:「常恩王殿下紆尊降貴,何必跟我這罪人說話?」
趙乃明嘖聲,便真的不打算再理他。
鄒尚敬想了下:「我真的沒有一丁點活命的機會嗎?」
趙乃明腳步就收住了。
他回過身,把鄒尚敬打量了好幾番:「鄒大人在朝多少年?」
言外之意便是怎還是這般天真。
鄒尚敬深吸口氣:「福建官場從來水深,我跟著殿下往福州去,也不能戴罪立功?」
「前些天你可沒有這麼強的求生欲。」趙乃明眯起眼,「鄒大人是有什麼事吧?突然發現的,覺得只要在我這兒換來一線生機,你就能活下去。」
鄒尚敬臉色驟變,趙乃明心裡就有數了。
他小看了這位常恩王。
久居彭城,不顯山不露水,從前甚至都少有人提起他。
不過是個過繼到永王一脈的孩子,能有多出眾?
他在朝為官這麼多年,小聰明耍多了,對上誰都覺得自己不會有吃虧的時候,結果栽在趙乃明手上。
儘管趙乃明不知道他猜中什麼事,掌握什麼秘密,也不會給他任何活命機會了。
那頭趙乃明對抄著手回了屋中時,杜知邑正陪著趙澈在下棋。
黑白錯落,顯然是黑子占了上風。
連趙乃明也訝異於趙澈的棋藝高超。
他出門時明明還是勢均力敵的。
杜知邑的棋藝不差,他這些日子也沒少拉著杜知邑對弈,沒想到短短時間之內,趙澈竟占據明顯上風。
他不動聲色往側旁坐過去,杜知邑皺了皺眉,手上白子沒再落下:「不是說出去透透氣?」
「鄒尚敬不能留了。」
連趙澈都吃了一驚。
他是知道趙盈之前做好的安排的。
這件事從頭到尾趙乃明和杜知邑都沒有瞞著他,顯然是趙盈授意過的。
按照趙盈原本的設想,鄒尚敬絕對不會留,這種人活著也沒有任何意義,但是現在不能殺。
把人帶去福州,福建官場上的那些污穢骯髒還可以靠鄒尚敬替他們揪出一大串來。
畢竟處於目下這個境況,是個人都會想要活命的。
毒害親王的罪名誰也擔不起,他戴罪立功才有可能被從輕發落。
不過到底會不會從輕發落那是他們決定的,不是鄒尚敬自己說了算。
說穿了就是卸磨殺驢唄。
現在怎麼突然就改了口呢?
指尖黑子攥入手心中,趙澈攥緊了拳,玉制的棋子觸手是溫涼的,被握在掌心許久之後才開始變得溫熱起來。
他聲音儘可能保持平緩:「他怎麼了?早起不是還好好的嗎?」
「知道的秘密太多就沒命活著,不管他發現了什麼秘密,也不管那個秘密究竟重要不重要,都已經無所謂,這種人本就留不得。」趙乃明橫去一眼,淡淡的,「殺了他,永嘉如果追問起來,我來跟他講。」
趙澈抿唇,一時無話。
杜知邑心下念頭閃過不知多少,後來把目光落在趙澈身上,看過之後再回頭去看趙乃明,又見趙乃明幾不可見的點了下頭,他就瞭然。
他深吸了口氣:「現在就殺了他,我們人在長平縣,怎麼善後?」
趙乃明眼底閃過陰鷙,須臾後恢復如常,他只把目光定然落於趙澈身上,唇角倏爾上揚:「三郎,你覺得呢?
其實這個事兒也不該我出頭。
永嘉那樣疼你,殺了鄒尚敬,來日回京她要發脾氣,把你推在前面頂著,我跟杜三都不會有事。」
趙澈呼吸邑滯:「但我年紀還小,阿姐本就是讓我跟著王兄出來學本事,等著我進益的。
這種殺人放火的事……」
他真單純無害小綿羊一樣,說起殺人放火肩頭都要抖三抖。
杜知邑無聲翻了個白眼,懶得看他。
趙乃明仍舊不動聲色:「人都會慢慢長大,你要進益,難道是跟著我們只聽不說就能進益的?
永嘉讓你出來這一趟,是希望你學到真本事。
待在京城,窩在吏部,那是個富貴堆。
有宋尚書在,有永嘉在,什麼風吹雨打你都不必歷經,反正有人為你遮風擋雨。
所以三郎,鄒尚敬,怎麼處置?」
趙澈呼吸試圖平穩了一場:「王兄認為他所知道的秘密,是什麼?」
其實他自己也猜得出。
無非就是趙盈和他們之間的關係。
杜知邑到現在為止都藏得不錯,即便是從進獻銀子入朝為官之後,和趙盈的交集也並不多,沒有人曉得他和趙盈的私下往來,關係甚篤。
至於趙乃明,更沒什麼可說的——常年就不在京城的人能和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大公主有什麼交集?
這次為了和親之事入京,就算跟趙盈有些走動,大多時候唐蘇合思也都在。
能讓趙乃明狠下心來殺了鄒尚敬滅口,還說出那樣一番話,那當然是和趙盈周圍的這些關係有莫大關係。
趙澈做深呼吸狀,心裡的那些想法並沒有宣之於口。
趙乃明卻不理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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