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設立司隸院之事,殿下已經受了不少彈劾,今日若再要強闖刑部大牢,殿下真就一點也不怕?」
她當然不怕。
嚴崇之也嚇不到她。
但她要的,就是嚴崇之這個態度——
「嚴尚書說了這麼多廢話,孤問你的話呢?」
她神色肅然,冷冰冰的問。
在嚴崇之的記憶中,從沒見過這樣的趙盈。
他怔了一瞬,面色旋即恢復如常:「臣沒這樣說過,殿下尊貴,也沒有不配的地方。」
「既然如此,嚴尚書還是這番話?」
嚴崇之擋在那裡,一動不動。
說是擋著,其實也不過是立在趙盈的身前不遠處而已。
但他正值壯年,年輕的時候又在軍中待過兩年,身強體壯,高大的很。
趙盈眼前的光幾乎被他遮擋的嚴嚴實實。
他沒動,趙盈眼角往上一挑,明白了他的意思。
於是她哦了一聲:「那嚴尚書自便吧,孤告辭了。」
嚴崇之眉心一動,暗道不好,揚聲叫著殿下,見她從身側過,快步跟了上去:「殿下這是要進宮嗎?」
還挺聰明的。
趙盈噙著笑,腳步頓住,回身看他:「嚴尚書怕我進宮告你一狀?」
她這麼說不就擺明了要去告狀的嗎!
嚴崇之心頭一沉,腦海中突然閃過什麼,恍惚了一瞬,而後沉了聲:「殿下對設立司隸院這件事,怎麼看?」
趙盈好整以暇看他:「皇叔說設立司隸院就歸我掌管,嚴尚書說我怎麼看?」
她果然是滿心愿意的。
所以今天跑到刑部來,要見陳士德只不過是她的藉口。
可是她這一進宮,刑部少不得要被裹進去,他很討厭處於風口浪尖的感覺,雖然身為一部尚書,但他也只想清清靜靜過日子,干好他分內的事兒,其他的什麼黨爭,什麼結黨營私,與他全都無關。
嚴崇之就有些後悔了。
也是他失算。
若是早知道趙盈有這份兒心,他就應該一早吩咐底下的人,不許趙盈踏進刑部一步!
她尊貴,沒人敢攔,那也要死命的攔住之後再去回他的話,他來攔,他來勸。
趙盈進不了刑部,看她還拿什麼借題發揮!
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
嚴崇之緩了一口氣:「我陪殿下去看一看陳士德,殿下還要進宮嗎?」
趙盈笑容綻放,連退三步:「嚴尚書說呢?」
她不答反問,眉角眼梢的笑意斂去三分之後,一歪頭:「我今日來刑部是何用意,嚴尚書已經猜到了,這是打算跟我做交易?」
她眼看著就要退出大堂外了。
來來往往這麼多的人,有些話不是底下的人該聽去的。
趙盈成竹在胸的樣子映在嚴崇之的眼底,他沉默了很久。
她是什麼時候這樣了解他的?
因為能夠揣摩人心,所以她才敢這般篤定,把他拿捏的死死的。
嚴崇之其實也可以不買帳的,她要告狀就隨她的便,他在朝中風風雨雨這麼多年,這點小事實在是沒什麼可怕的,不過是沒必要。
他也很好奇,十四歲的永嘉公主,還能跟他做出什麼樣的交易。
於是他鬆了口:「殿下願意隨臣到後堂聊一聊嗎?」
趙盈雙手一攤:「樂意至極。」
·
刑部的後堂連接著大堂的,中間有長長的甬道,鋪著青灰色棱形石磚,兩旁栽種有古槐樹,陽光灑落下來,斑駁點點。
嚴崇之把人請到了二堂去,正要吩咐人上茶,趙盈一抬手止住了他的動作:「嚴尚書不用忙了,我不吃。」
部里的茶水點心,她也看不上。
嚴崇之想起來這位殿下平日裡的金貴,便也就作罷了。
他兩個有話要談,底下的人當然不敢杵在屋裡旁聽,相當有眼色的退了出去。
等人盡退了,趙盈坐正兩分,兩條腿併攏著,往腳踏上一踩:「嚴尚書覺得設立司隸院不妥?」
「設立司隸院對臣而言,沒什麼妥或是不妥。」為著她不肯吃刑部的茶,嚴崇之也不好叫人奉茶,只端了一盞清水。
他執盞喝了兩口:「臣從來廉明清直,無論是御史台,還是司隸院,臣持身清正,既然不怕,就沒所謂的。」
這話說的倒有意思的很。
趙盈挑眉看他:「我聽嚴尚書這意思,倒像說,那些極力反對的,逼著父皇不要設立司隸院的,都是些不清不明的,身後總歸藏污納垢,可不是什麼好人?」
嚴崇之沉默不語,更像是默認。
哪怕這些人里,甚至包括沈殿臣和姜承德。
他倒是極有做純臣的潛質,不過這避事躲麻煩的性子,可一點也不像是往純臣的道路上努力發展的。
果然人性最複雜。
趙盈收回了目光:「設立司隸院不可能只靠皇叔和我舅舅,三省六部之中,總要有人是為他們說話的。
我知道沈閣老和姜閣老都反對此事,御史大夫謝大人雖然未就此事表明立場,但是司隸院凌駕於御史台之上,他又怎麼肯呢?
皇叔阻力重重,只有吏部支持,是遠遠不夠的。」
嚴崇之手上動作立時頓住,抬眼看去:「殿下是希望我站在燕王殿下身後,支持他設立司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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