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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寧帝翻了眼皮去看他:「福建形勢尚不明朗,朕既予他便宜行事之權,要怎麼處置福建官員,且都隨他,沈卿也別太指手畫腳。
若真有不妥之初,沈卿身為內閣首輔,心中有所不滿,也等到來日他們幾個回京交旨時再議吧。」
一聲指手畫腳,一句心有不滿,登時叫沈殿臣手腳冰涼。
不寒而慄是很難用言語完全形容出來的感覺,他也少有過。
位極人臣這麼多年,縱然知道天子生性冷情陰鷙,也從沒有真正畏懼。
然則這一年多以來——就是從趙盈入朝開始。
昭寧帝對他的不滿是越來越明顯,削弱內閣權利的趨勢也日漸藏不住了。
難不成真是給趙盈和惠王鋪路?
他覺得不應該是這樣。
有他在,至少還有人牽制著姜承德,為什麼要打壓他?
沈殿臣眉頭緊鎖,從頭到尾一句話也沒再說過。
趙盈心滿意足的退回自己位置上去,嚴崇之是等眾人安靜之後才邁步出來,拱手對上做禮,回了先前楊潤哲的案子:「仵作驗屍的結果臣已經上折回過,兩日前臣也請皇上示下,關於楊潤哲身後事該如何處置,皇上說過兩日再議,今日朝會,臣斗膽,不知皇上可有定奪?」
他這是御前問君,不過他不是第一次幹這種事兒。
不過昭寧帝對這件事顯然淡淡,似是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過。
趙盈留意了他的神情,在嚴崇之開口提起楊潤哲時,昭寧帝的目光是有一瞬凝滯定格在了姜承德身上的。
姜承德本人留意與否她不曉得,但她想要的效果很顯然已經達到了。
天子無意於此事上多分心神,大手一揮叫刑部和吏部商量著決定,甚至都不必再回到他這裡,只說定下個結果,告內閣知曉,准或不準的,內閣看著辦就成。
散朝後趙盈猶豫了片刻,直到宋雲嘉從身後步上來,她人還停在大殿正門口沒挪動。
宋雲嘉駐足看她,微嘆一聲:「太后病了,你不知道嗎?」
趙盈攏眉,順勢望去:「表哥進宮看望過了?」
宋雲嘉搖頭說沒有:「昨兒後半天發作起來,病的突然,我母親進過宮了,御醫院的人一直守在未央宮,一刻不敢走神分心。
永嘉,你在宮外久了,怎麼連這個也不上心?」
他是不滿的。
宋雲嘉這種溫潤君子,很少把心底的不滿直截了當的擺到人面前。
趙盈深吸口氣。
其實宋太后病不病的,跟她又有什麼關係呢?
算算時間,其實從今年的這個時候起,宋太后的小病小痛就再也不會斷了。
這種情況會一直持續一年多,等到明年的十一月里——
趙盈合眼:「皇祖母對我大不如前,我在她面前是討不著喜歡的,是以後來就少到未央宮去請安,免得皇祖母見了我,愈發想起那些不高興的事情,反而招惹她不痛快。
我住在宮外,澈兒又去了福建,宮中沒什麼可牽掛的,自然不留意打聽宮中一切。
表哥連這也要責怪我?」
她說的都在情也在理。
宋太后真正惱了她是從綠珠的事起,那算是遷怒,後來揚州府一行回來,孔家倒台,趙清被貶往涼州,宋太后是把這筆帳完完全全算在了趙盈頭上,不待見是真的不待見,見了面一定勾起對長孫的思念,當然不痛快。
可她如此行事,未免顯得太冷情。
宋雲嘉想指責兩句,話到嘴邊,見她面色如常,恬靜如水,真是又說不出口。
到最後只好無奈嘆氣:「我後半天要進宮請安,你跟我一起嗎?」
趙盈不假思索就搖頭拒絕了他:「表哥替我給皇祖母問個安吧,我的孝心還是不到皇祖母跟前去表了。」
她語氣又柔緩片刻,看看宋雲嘉的神色,後來還是把心橫了下來:「表哥,這是太極殿,站在太極殿前說這些並不合適,如果你還是覺得我的行為讓你感到不滿,咱們回司隸院去談一談?」
其實有很長一段時間,她對宋雲嘉這個人都幾乎淡忘了。
他明明也上朝,總是能見到的,京城裡的大小宴她偶爾會去,就連之前表姐設宴,其實也給宋雲嘉送過請帖,以表哥的名義,只是那天宋雲嘉沒來而已。
交集很多,存在感卻不強。
趙盈知道,是宋雲嘉妥協讓步了。
和前世一樣。
自從他主動提出要到司隸院來幫她,本身就是在讓步。
趙盈突然又笑了:「其實表哥也是想跟我好好談一談的吧?不單單是皇祖母的事情。」
這也和前世一般無二。
宋雲嘉在屢屢退讓妥協之後,她仍不肯收斂,他的確跟他深談過一次,最後鬧了個不歡而散。
今生他倒挺耐得住性子,也可能是朝中事多,一件接著一件的,他這種責任心極強的人,沒那個精力來顧及到她,一門心思都放在了朝事上。
宋雲嘉面色幾不可見沉了三分。
身後宋懷雍和周衍正比肩而來,見這兩人幾乎對峙在太極殿前,不免都愣怔住。
宋懷雍腳下快了些,回護的姿態也更明顯。
宋雲嘉眉心微攏:「司隸院我就不去了,請你到鳳翔樓聽戲,你去嗎?」
趙盈挑眉說好,自己先閃身從宋懷雍身後踱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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