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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盈是無心她們之間這些打趣的話的,她心下只另有計較,好半晌,接過王氏前頭的話來:「皇嫂突然提起軍中事,是想與我說一說,涼州?」
王氏所要求的,事關她終身,她不會扯些沒用的廢話來消耗自己的耐心,這點毋庸置疑。
且趙盈本來就知道。
前世趙清舉兵起事,最初靠的不就是涼州駐軍嗎?
他打著清君側的名義,說什麼勤王保駕,實則為謀逆奪位。
後來各方勢力蠢蠢欲動,響應他而大肆興兵,無非是想分一杯羹,借趙清的名,謀自己的利罷了。
可是眼下王氏驟然提起,趙盈不得不承認,她還是有那麼一絲吃驚和意外的。
當年趙清能帶兵一路打回京城,兵臨城下,是他已在涼州籌謀多年。
趙澈上位登基的時候,趙清已經被貶往涼州六年有餘,且那時肅國公府未倒,在京中還是有人響應支持他的。
但現在呢?
王氏噙著淡淡的笑,唇角微上揚著:「永嘉知道涼州總兵高士吉嗎?」
她怎麼會不知道!
高士吉從前不顯山不露水,窩在涼州那鳥不拉屎的地方,雖為總兵,掌一方兵權,可他幾乎從朝中所有人的視野里消失的。
天下各州府,掌兵權的總兵主帥那樣多,吏部與兵部個個都掛的上號,唯有高士吉——
她還記得當年趙清起兵,是由高士吉為統帥先鋒,他堂堂總兵,甘心做了趙清的馬前卒,為他殺伐征戰,竟連下數城,以至於涼州軍勢如破竹,趙清占盡便宜。
後來天下甚至謠言四起,說高士吉乃是太宗朝時戰神高公化身而來,輔佐趙清這位真龍天子,正是祖宗降兆,天意所歸,而趙澈之所以屢戰屢敗,是因他竊奪皇位,此乃德不配位,必有災殃。
諸如此類的話,在趙清事敗後的一年多時間裡,趙澈殺伐果決,雙手沾了不下千條人命,又以金龍入夢之說廣傳於民間,才徹底使得先前那樣的話再沒人敢提起。
那時候是成王敗寇,趙澈搖身一變成了天命所歸。
高士吉,他可委實是給趙盈帶來過不小的麻煩的。
原本早在趙清往涼州之初,就該想個法子叫高士吉從涼州總兵的位置上滾下來。
然則京中一切尚未料理乾淨,她實在不能把手伸的那樣遠,去謀涼州之事。
後來她想著,早知該防範此人,那他就再構不成威脅,早一日料理,晚一日料理,並沒多大差別。
或是等她將趙清置於萬劫不復之地,他再不能翻身時,高士吉本就不足為慮了。
現在突然從王氏口中聽到高士吉的名字,趙盈不可謂不驚訝。
王氏固然也是把她的詫異盡收眼底,才稍斂笑意:「看來此人平素表現出的均是庸碌無為,朝中眾人才都沒把他這位涼州總兵放在眼裡。
同樣是做總兵,同樣是掌軍政大權,看看閆達明何其風光,再瞧瞧高士吉——」
她失笑搖頭,嘖聲輕嘆,後來也不跟趙盈打馬虎眼,徑直把話攤開了說:「說出來你可能都不信,就是這樣的一個消失在朝中眾人眼中之人,居然敢冒奇險,暗通柔然,你說可笑不可笑?」
高士吉通敵?
趙盈吃驚之餘,正好同宋樂儀四目相對。
宋樂儀眉頭緊鎖,想起好久之前的事來。
那時北國與柔然相繼來犯,朝中局勢不容樂觀,秦況華於南境更是節節敗退,連丟城池,軍心不穩,現而今想來,若非秦況華有些真本事,當日那樣的情形之下,只怕還等不到徐冽等人支援南境軍中,大齊的國門就要被柔然人徹底踏破了。
後來戰事終了,所有人都知道,朝中有內奸。
但內奸是誰呢?
沒人再追查此事,好像一夜之間又不了了之。
突然出現在王氏口中看似格格不入且毫不相干的人,與數月之前的戰事竟能聯繫在了一起。
這莫名叫人心驚。
「你怎知——」趙盈嘶的倒吸口涼氣,「趙清告訴你的?」
她和趙清說是夫妻,私下裡各自過各自的日子,這麼要緊的事情,趙清怎麼可能告訴她?
王氏果然搖頭:「這樣的大事,他怎麼會告訴我。不過是吃多了酒,說漏了嘴,我偶然之間得知罷了。」
趙盈一臉的不相信,王氏只得與她細細地說:「其實剛到涼州不久,趙清就和高士吉聯繫上了。
我起初並不知道,只道他二人臭味相投,都是好色貪慾之徒罷了。
或是結伴去逛暗娼門子,或是把高士吉叫到王府中,飲酒宴樂,好不愜意。
可後來有一天,趙清吃醉了,陪在他左右是兩個年輕漂亮的小姑娘,他花了些銀子從外頭買回來的。
他大概是有些得意忘形,說漏了嘴,說什麼等到將來起事,一舉攻下京師,他入住齊宮皇城,黃袍加身做了皇帝,就封她兩個做貴嬪這樣的話。
跟著伺候的人聽的是心驚肉跳,只得去回了我。
我聞言如何不心驚呢?也是那時候才知道,他竟是私下裡與高士吉做這樣的聯繫。」
趙盈眉頭緊鎖:「後來呢?」
「我即匆匆趕去,唯恐那兩個胡言亂語,將此事宣揚出去,一旦走漏風聲,安王府上下就都別想活命了。
我雖不喜趙清,他所做諸事對我而言皆是折辱,但我嫁了他,那時候又不曾有過和離的心思,自然是出嫁從夫,既要保全自己的性命,也要保全安王府上下六百餘條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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