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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盈的笑聲有些干,其實不如說是有些尷尬吧。
方才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惡意揣測人家了。
既是如此——
她端起面前的小酒盅,衝著淮陽郡主和趙乃明一抬手,而後舉杯,一飲而盡:「那合該我給姑母和王兄賠個不是,方才險些錯怪了姑母和王兄,還拉了臉子給你們看。
也是近來朝中事情太多,叫人心煩,王兄突然說要回彭城,我一時有點兒上頭了。」
這就是答應了。
淮陽郡主長鬆了一口氣:「不過等再過幾個月,國喪就過去了,雲貴舞弊案料理完,永嘉,你王兄的婚事——」
「姑母放寬心吧,王兄的婚事我上心著呢,不會耽擱了王兄的終身,等到時候叫他跟唐蘇合思在京城完婚,再一同啟程回彭城去,我想著這樣也有個說頭。」
趙盈話音稍稍頓了頓:「永王的牌位還供奉在彭城,王兄既然過繼到永王一脈,成家立業,少不得回去告訴一聲,也總要帶新婦去磕個頭。
就是姑母到時候不太方便跟王兄一塊兒動身,不然京城裡傳的指定更離譜。
前後腳走,人家也會揣測,可到底是不敢翻到明面兒上。
不過姑母也不用擔心,到時候姑母往彭城去散心,我親自從禁軍中選了身手頂好的一路護送,保管不會叫姑母路上出岔子。
可有一樣——」
淮陽郡主眼角眉梢本都是笑意,乍然聽見趙盈轉了話鋒,笑意一時僵住,下意識就看向了姚玉明。
果不其然,趙盈緊接著就說道:「把明康給我留下來吧。」
·
這頓飯也說不上吃的高興或是不高興,反正散的很早。
趙盈出門時候姚玉明都是跟她一塊兒出府的。
席間姑娘家也沒吃幾杯酒,但姚玉明看起來倒醉醺醺的心情不好。
趙盈扶了她一把:「你幹什麼?真醉假醉?」
「不想回府,也不想回我母親那裡,咱們去雲逸樓吃茶吧,我有點心煩。」
趙盈搖著頭,想了想,打趣她:「那怎麼不帶我去見見姜子期呢?你不是只要瞧見了他就怎麼樣都好嗎?眼下心煩,去看看他,不就順心了?」
姚玉明騰地一下就站直了。
她甩開趙盈的手,乾巴巴的扯著嗓子,就那麼笑,笑的人心尖疼。
趙盈皺了下眉:「你說你圖個什麼勁兒。」
姜子期也是夠不識好歹的。
他在姜家處境本來就尷尬,庶出就算了,生母又那樣不受待見,連良妾都算不上,到死都只是姜家伺候的丫頭。
從前他倒是性子軟,見了誰都是軟吞吞地,誰都能騎在他頭上隨便欺負。
現在倒是長了本事了。
姜家犯了案,姜承德壞了事,要沒有姚玉明,他早就死了。
二人已經登了車,趙盈拍了拍車廂內壁,吩咐往雲逸樓去。
姚玉明靠在車廂上,止不住的唉聲嘆氣:「你說人也真是好奇怪,是吧?」
「什麼是吧?我又不是你,可沒經歷過這個。」
「也不是啊,就拿沈明仁來說,他不夠好嗎?」姚玉明斜掃過來一眼,盯著趙盈看了會兒,「這個比喻不太好,他的確不太行。
薛閒亭,徐冽,就包括你身邊的杜知邑,這些人不夠好嗎?
永嘉,你怎麼一個都看不上呢?
真是暴殄天物。
你瞧他們,一個個是怎麼生的呀?
要模樣有模樣,要身段有身段。
或溫潤如玉,或英武挺拔,再不風流倜儻的,各有各的好處,我看著真是眼饞。」
「那你挑一個,我給你們指婚,把姜子期扔到市井裡去,撂開手唄?」
「那可不成。」
姚玉明反應倒是快,說完了,自己先愣了一下,反應過來之後又咯咯地笑:「我也奇怪,簡直就是有病。你說他有什麼好的啊?
我是誰啊?
我可是姚玉明。
淮陽郡主唯一親生的女孩兒,姚家唯一的嫡女,天子——哦,你親封的明康縣主,領著二品女官的差使,可登殿聽政,可入內宮行走,我可太威風了。
他憑什麼不死心塌地的跟著我啊?」
她語氣里全是委屈。
「明康,男女情愛之事,從來強求不來。」
趙盈看她眼尾紅紅,也說不上是心疼,還是看見了從前的自己。
姚玉明卻抹了一把眼:「我偏要強求。而且我還告訴你,我這人壞得很,別叫我哪一日得了他的心,他只管等著瞧吧。」
她又發起狠來:「我說過要養面首三千,得一個姜子期我固然心滿意足,可天下好看的男人多了去,他給我走著瞧!」
趙盈又不懂了:「你到底有沒有吃醉酒?」
「當然沒有!我攏共就吃了一杯酒,兄長成日裡嚴苛的很,一板一眼的比族學裡的夫子還無趣,他從來不許我多吃酒水。」姚玉明又翻了個白眼,「我跟你說真的,我好像沒那麼喜歡姜子期。」
什麼東西?
那她折騰這一場,真有病啊?
趙盈抬手要去探她額頭。
姚玉明一把捉了她的手:「你大抵沒遇到這樣的人。你覺得他的一切都是美好的,想占為己有,慢慢的,又想毀了他的美好。
姜子期嘛,他是個好人,但是他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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