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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她問起留雁,她才接上去回:「劉淑儀把留雁送回了內府司,說是叫內府司的人重新給她分派宮宇,但半個時辰前,內府司的黃主司把她送出了宮。」
趙盈手上動作一頓:「黃德安把人送出去的?」
「不是黃主司親自送的,但是他交代下去,叫送了留雁出宮去。」揮春想了想,「留雁出宮時,帶了個小包袱,奴婢估摸著,是劉淑儀安排的,恐怕也給了她銀子。」
劉淑儀把留雁安排在上陽宮,前世探聽了她不少事,這樣說來,留雁恐怕也知道劉淑儀不少的事。
把人留在宮裡,始終是個禍害。
趙盈本以為,劉淑儀頭腦簡單,現在看來,在這深宮裡苦熬半輩子的人,再憨蠢,也總是有些算計的。
「你叫人在宮外——」
吩咐的話沒出口,說了一半,趙盈就自己收住了。
她如今是禁庭中十四歲的大公主,不是前世開牙建府的攝政長公主。
她在宮外有朋友,卻沒有可用的心腹與勢力。
真是讓人頭大。
「你替我去鳳仁宮回話,就說我受傷心情不好,明日要請表姐進宮來陪我。」她一面吩咐了,見揮春應下來,才擺了手叫揮春辦事兒去。
不過劉淑儀還是有些沉不住氣了。
前世她從來沒發現過,黃德安是劉氏的人。
也是她年輕時候太天真,活的稀里糊塗的。
劉氏幾起幾落,但即便是最落魄時,內府司的人都不曾慢待過嘉仁宮。
趙盈那時候以為內府司是看在趙澈的份兒上,不敢過分怠慢劉氏。
一直到她陪著趙澈在御極的那條路上不斷成長,她才隱隱察覺到,劉氏和內府司之間,或許有說不清的聯繫。
只是彼時趙澈還是她眼中乖順的弟弟,劉氏也還是那個將弟弟撫養的很好的淑儀娘娘,她才沒理會這些罷了。
趙盈撫著案上金簪釵頭的鳳鳥,眸色越發陰沉下來。
·
昭寧帝膝下子嗣不算多,只得了三子三女而已。
縱使他把所有的寵愛都給了趙盈一人,別的孩子,他也是疼愛的。
趙婉進殿的時候,他才換過一身常服,伏在書案前描畫著什麼。
見了她來,收了筆勢,又見她手上提了個剔紅食盒:「給父皇帶什麼來了?」
趙婉盈盈拜過禮,嬌俏的面龐上寫滿了乖巧:「兒臣知道大皇姐受了傷,去問了御醫,親手做了些燕窩粥,但是不敢給大皇姐送去,父皇替兒臣送好不好?」
她尾音往上揚,俏皮又活潑。
昭寧帝手中狼毫擱回菱花筆架上,語氣頗為淡漠:「怎麼不敢送去上陽宮?」
趙婉眉眼低垂:「澈兒今次不像話,大皇姐一定很傷心,母妃她心疼大皇姐,也心疼澈兒,從昨夜裡到今晨,去大皇姐那兒給澈兒求了好幾次情……」
她抿唇默了須臾:「兒臣也勸了,澈兒在上陽宮跪了一夜固然可憐,可他也是咎由自取,只是母妃不聽兒臣的,兒臣也沒法子……」
「元元知道你心裡向著她,又是勸你母妃,又是給她熬燕窩粥的,你怎麼不敢去上陽宮?」
昭寧帝的語氣更冷淡了,似沒把趙婉的話聽進耳朵里似的,又問了一遍。
趙婉聽著,心下不免嘆氣。
父皇對她的疼愛,向來都是有限的。
她提著食盒上前幾步,往桌上一放:「怕大皇姐見了我,想起母妃給澈兒求情的事,心裡更難過的。」
她眼角的餘光匆匆掃過桌案上攤開的宣紙。
丹青筆墨,那半張臉,眉眼活脫就是趙盈,可神韻卻又不是。
在畫宋貴嬪啊。
趙婉心頭湧上酸澀:「兒臣熬的多,也有父皇的,父皇今日回鸞辛苦,母妃又拎不清惹您不高興,您吃了兒臣的粥,能不能別怪母妃?」
「來給你母妃求情,才是你最真實的目的吧?」
趙婉說是:「可兒臣也是心疼大皇姐的呀,那父皇吃了兒臣的粥,還不興兒臣跟您討個賞的嘛?」
十幾歲的小姑娘,撒起嬌來最讓人無法拒絕。
她試圖更努力一些:「您也罰了母妃了,母妃也知道自己錯了,兒臣拿這碗粥替母妃給您賠罪嘛。
至於大皇姐,兒臣也是真的心疼的。
可母妃生養兒臣一場,兒臣雖然覺著她今次糊塗,也總要替她求情的呀。」
昭寧帝眼底隱有了笑意:「你真覺得你母妃糊塗,做錯了嗎?」
趙婉略咬了咬下唇,猶豫著,嗯了一聲。
「連你都明白的道理,你母妃卻不明白,你還敢來求我別怪罪?」
果然——
趙婉小臉兒一白:「父……父皇。」
昭寧帝臉上有了不耐煩:「帶著你的燕窩粥,滾。」
她高估了自己。
又或者,她來的並不是時候。
在父皇緬懷宋貴嬪的時候,她一頭撞上來。
可是她進門前,孫符也不肯提點她兩句……
趙婉眼窩一熱,眼淚簌簌掉下來:「父皇,兒臣只是希望您別因為這件事,從此疏遠了母妃而已。」
她沒走,甚至也沒準備帶走她的燕窩粥。
她一提裙擺,腿窩一彎,跪了下去:「兒臣知道母妃做得不對,但兒臣也心疼母妃。
澈兒養在嘉仁宮的這些年,母妃沒有一日不精心看顧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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