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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既然有心打岔,沒多想順勢就問了:「公主這個時辰怎麼進宮了呢?」
趙盈果然深吸口氣將先前的情緒舒緩片刻:「是趙澈出了事,父皇急召我進宮來說話,又不想給人察覺,唯恐驚動皇祖母,所以讓我到昭仁宮來見一見您,小坐片刻再出宮。」
孫貴人面色稍顯凝重起來:「惠王不是跟著常恩王他們一同去的福建嗎?怎麼會出事呢?」
趙盈又捏了顆葡萄丟進嘴裡,細細咀嚼,吞咽下去之後笑著搖頭:「福建天不好,連日大雨,他們行在官道上,遇到了山崩,趙澈的馬車被埋在了泥土碎石之下,人被救出來的時候腿受了重傷,閔御醫看過之後說是腿廢了,他無能為力。」
孫貴人瞳孔一震,猛然倒吸口涼氣:「那回京之後能不能……」
她搖頭說不能:「閔廣護說,就算是胡泰,恐怕也束手無策。
摺子是杜知邑送回京的,父皇沒給我看,只是大抵說給了我聽,具體情況到底怎麼樣我是不知道的。
不過照現在的情形看來,他後半輩子都要落下個不良於行。」
「這——」孫貴人錯愕不已,花容失色,「公主,惠王殿下他……」
「我乾的。」
趙盈甚至連聲音都沒有壓一壓。
她就那樣坦然大方的說給孫貴人聽。
孫貴人聞言便就皺了眉頭。
她知道趙盈和趙澈姐弟兩個勢同水火,可是這種事情——想想也是,反正連性命都不想留,還在乎他的一條腿不成?
早晚也是要弄死趙澈的。
只不過趙盈實在是有點狠過頭了。
把人給弄死之前也要先肉體折磨一番,那還是她的親弟弟,也能這麼不留情面下狠手,實在叫人肝兒顫膽寒。
趙盈那裡卻噙著淡淡的笑意,叫了聲孫娘娘。
孫貴人猛地側目過去,其實她的動作有些大了,差點兒帶翻了貴妃榻尾的那一碗葡萄。
她勉強穩住自己:「怎麼了?」
「孫娘娘是怕了我?」
怕。
她怕趙盈並不是從今天起的。
只是到今天為止,那種恐懼從腳底竄至頭頂,充斥她的四肢骨骼,蔓延至全身,就著這寒冬臘月的天地,把整個人給凍僵。
她說她不怕,趙盈也不會信,還不如大大方方。
孫貴人點頭說對:「我怕公主。」
趙盈笑意燦爛,似乎對她的答案和態度感到滿意。
孫貴人暗自鬆了口氣,轉而又問她:「那公主此刻告訴我,是想讓我後續再做點什麼嗎?」
沒成想趙盈卻搖頭說沒有:「後面不需要再做任何事了,他回了京就安安心心做他的惠王,父皇答應了我會為他遍尋天下名醫,給他看腿。
我既是他阿姐,也會為他操碎了心,忙前忙後,奔波操勞,總要想盡一切辦法讓他的腿好起來。
畢竟將來我還要指望他。
不良於行的皇子是沒有資格爭儲位的,我做姐姐的怎麼能放棄掉這唯一的弟弟,娘娘您說對不對?」
她屬實是有些變態了。
孫貴人立時就明白過來。
趙盈把這件事情告訴她,又不告訴她究竟是怎麼謀劃的,只是為了把她拉上這條賊船。
趙澈是宋貴嬪的兒子,小小年紀封了王,等回了京,確定他的腿已經廢了,趙盈裝裝樣子之後再到昭寧帝面前鬧一場,昭寧帝一定會去查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縱然查不清,可態度還是擺在那兒的,底下的人也要盡心盡力,到底努不努力查清真相,那是另外一回事。
不過是凡事總有一個萬一的。
如果真的被人家查出什麼蛛絲馬跡來要怎麼辦呢?
把她拉上了船,她才能在此事上幫著打聽消息,還能給昭寧帝吹一吹枕邊風。
不管怎麼說,對趙盈而言都是百利無一害,但對她來說,可就未必了。
她一點也不想知道趙盈和趙澈這姐弟倆的矛盾。
劉氏的前車之鑑不就放在那兒呢?
孫貴人變了臉色:「公主從前坦然,如今也未見得有先時那麼坦蕩。」
「你說對了。」趙盈也不惱她,站起身來,背著手,就立於廊下,留了背影給孫貴人,「一年前我無權無勢,不得不做小伏低,要收攏人心,拉盟友入伙,只能靠坦誠二字。
現在,我不用了。」
·
刑部見到的姜承德口中所謂的趙清勾結福建官場的證人,是個小太監。
那小太監唇紅齒白,瞧著眉眼就機靈。
細看之下,又覺得幾分臉熟。
再去仔細回想——當日趙清封王,匆匆開了個王府,好供他於京中完婚。
封王當日,趙盈曾帶著趙澈到府恭賀,後來隻身入他書房去見,在他書房外,偶遇一極懂事機靈的小太監,便正是此人!
這是內府司分派到趙清身邊伺候的,算不上趙清跟前最得臉的奴才,但是能近身服侍。
他叫封平,是家裡日子過不下去了,七歲時候就被家裡送進了宮,淨了身做了太監。
從打雜灑掃人人可欺的小太監,到趙清身邊近身伺候的人,用了整整十七年時間。
原本趙清封王往涼州去,他當然是應該跟著一起去的,只是那時又不知是出了什麼樣的變故,他留在了京城的安王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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