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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生前專寵昭仁宮,孫貴人舍不下天子,自願追隨天子,殉葬而去。
原本該追封孫氏為貴嬪,於孫氏一族再行推恩之事。
奈何新帝生母死後未行追封,便是貴嬪之尊,孫氏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越過宋貴嬪的位分去。
昭寧帝的喪儀持續了有大半個月,馮皇后在發喪那日在昭寧帝棺槨前哭暈過去,胡泰診脈說她是積勞成疾,又憂思過度,宜靜養,那之後她就再沒有露過面。
孫貴人去後,三公主趙姝整日以淚洗面,後來住在新帝從前的公主府,也不肯再見人。
趙盈的登基大典是在臘月初舉行的。
一應的儀典規制禮部早有準備,雖說要趕在新年之前奉新帝御極,卻也並不顯得如何倉促。
這朝堂,徹徹底底換了景象。
新帝御極,改元紀年,過了年便改年號為平昭。
這年號也叫人心生疑竇,只是無人敢提——昭寧帝駕崩之後,最初趙盈發了狠,給他定了「靈」字為諡,還是宋昭陽幾次勸阻,她才勉強作罷,最終定了「昭」字為諡,未追廟號。
先帝既為昭皇帝,這改元紀年,年號平昭,無論如何也有些說不過去了。
這樣的野心怎麼能宣之於口?
可趙盈已然上位。
在趙承奕的諡號追尊上沒能叫她順著心意來,這年號上頭,宋昭陽乃至趙承衍便就都隨她去了。
先帝駕崩不過兩個月,朝臣們便就已經忘記了先帝在時是什麼樣的光景,甚至於忘了如今這位女帝在先帝喪儀期間,都不曾披麻戴孝,從始至終不過腰間一根白布。
無人敢說嘴。
倒不是新帝多殘暴,只是朝中已沒有昭寧帝在時的肱骨老臣。
如今三省六部之中,還不都是新帝上位之前一手提拔上來的親信之人嗎?
誰又會去開這個口,給自己惹麻煩上身呢。
趙盈御極的第五日,便又責令工部於京東郊修建一座清安寺,要送長公主趙姝去帶髮修行,說是她自請的,但究竟怎麼樣,也沒有人再敢追究。
先帝留下的諸子女中,到頭來,竟也只有二公主趙婉還勉強算過得去——趙盈登基後,冊了趙婉做魯國長公主,封地渝州,叫她帶著人帶著錢,去了自己的封地,也沒說無詔不得返京,就是把婚事暫且擱置了而已。
遠離京城,倒也不用再提心弔膽的過日子。
畢竟趙婉從前是真沒少得罪趙盈。
至於趙嫵,強抱嬰兒,空有個長公主的封贈,實際上還是趙盈帶著她住在內廷中,教給底下的嬤嬤們帶著的。
馮皇后一病三個月,年關將至都不露面。
不過趙盈還是依著定例,尊她做了皇太后,遷入了未央宮去,大有深居簡出的架勢。
反倒是她自己的生母宋氏,再也沒行追尊之事。
又五日,御史連上三道奏本,請皇帝追尊生母貴嬪宋氏,趙盈卻置之不理。
後來這樣的摺子多了,趙盈在太極殿上大手一揮,說她母親生前獨寵於內宮,多有惶恐,死後又是以皇后規格葬入帝陵,陪葬於先帝左右,她已故去多年,就該給她一份清靜,這份死後哀榮,大可不必。
她都這樣說了,那些御史言官也不好再拼了命的上摺子。
儘管於禮制不符,但那是天子親娘,她都不想著給她親娘掙這份兒死後哀榮,又管他們什麼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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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惠王府來人送信,說惠王殿下想見您一面。」
趙盈手上的奏本合上,抬眼看下去:「他又醒了?」
揮春對抄著手頷首應是:「這個時辰正服過解藥,再過半個時辰才給惠王殿下餵第二次毒,大抵是這會子人清醒,便叫人傳話到宮裡,說想見您。」
她是臘月初六坐上這把龍椅的,今天已經是臘月二十一了。
整整半個月時間過去,趙澈第一次派人送口信到宮裡。
趙盈低頭又去看那道奏摺——奏摺上所請,是說她既登基為帝,宗親之中雖然仍該以燕王為尊,可燕王是長輩,宗人府的差事也該交給趙澈,才更名正言順,那畢竟是天子親弟,一如昔年的趙承奕與趙承衍。
儘管趙澈身有殘疾,但執掌宗人府還是能夠的。
趙盈笑了一聲,摺子往御案上撂下去,站起身來踱步下殿:「揮春,這本摺子,原樣發送出去。」
天子移駕,自然是興師動眾。
她出宮是往惠王府,便也沒人說得出什麼來。
趙澈如今面黃肌瘦,再沒有從前清俊之相。
每天兩次牽機餵下去,他唯一能夠松泛些的時候,只在夜間而已。
可是趙盈不肯輕易放過他,夜間又會明人在他周身幾處大穴施針。
他的身體早就讓牽機給拖垮了,那幾處穴位施針下去,只會提著他的精神,讓他能夠更加清晰的感受到疼痛在周身蔓延,嚴重的時候,等到子夜時分,全身的骨頭螞蟻啃噬一般,又或是烈火烹油一樣的煎熬。
他睡不著,也死不了。
第二天起來還要被餵下牽機。
趙盈好手腕。
這樣折磨他,又不肯叫他死去,每三天都會讓胡泰來惠王府給他診一次脈,根據他身體狀況不同,之後給他餵下的牽機分量便便不同,入夜時分甚至還會給他端上來一碗補藥——那是什麼狗屁補藥!只是吊著他的一口氣,續著命讓他苟延殘喘,繼續受她折磨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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