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頁
宋樂儀也下意識往茅草屋方向看。
年近五十的人,保養得當,常年避世,無俗世瑣事紛爭煩擾,鬢邊雖有華發,但容光煥發,精神奕奕,一身道袍,道骨仙風,手上白玉扇柄麈尾扇,愈發襯得他遺世獨立。
他這個年紀,憑他的相貌,乍一看,還真以為他修道成仙,方能駐顏有術。
趙盈並不意外,可宋樂儀和薛閒亭二人分明吃驚。
這看起來最多也就四十歲吧?
玉堂琴緩步至於門前,目光在趙盈和宋樂儀二人身上游移片刻,最終落在趙盈身上:「你是趙盈?」
趙盈說是:「先生好眼力。」
「你母妃就是那個禍國妖妃宋貴嬪?」
趙盈咬牙,手上力道也重了。
宋樂儀也心中不快:「先生也覺得我姑母是禍國妖姬嗎?」
「我又不認識她,怎知她是不是?你這話問的好沒道理。」玉堂琴挑眉,哪裡還有方才的超凡脫俗。
他是故意的。
趙盈挑著他的最痛處,最不願提起的那段往事,字字扎心的聊起來,他就要言辭間反駁回來。
趙盈這一生,最痛恨的是什麼呢?
是昭寧帝。
昭寧帝不單單毀了她的母親,也毀了她,就連趙澈,不也是毀在昭寧帝手裡的嗎?
她最恨人說她的母親是禍國妖姬。
真這樣一身正氣,當年就該血濺太極殿,以死直諫,斷不能叫昭寧帝納她母親入後宮。
事情都是昭寧帝做的,他們不敢指著昭寧帝的鼻子罵上一句無道昏君,卻要她母親生前身後都背負著禍國妖姬的罵名。
「你不認識我母妃,就不該妄言她禍國。」趙盈冷冰冰開口,「誠如我不認識先生,亦不認識榮祿公主,便不會言辭鑿鑿說先生你是不識好歹,枉顧君恩。」
「小姑娘,你養尊處優養在深宮,聽聞天子恩寵於你,你卻登山上來,辛苦一場,不就是想要請我出山嗎?」
麈尾扇在他手上轉了一圈兒,玉堂琴好整以暇打量趙盈:「跟我說話這麼不客氣,你都是這麼求人辦事的?」
「先生說的沒錯,我的確是想請先生出山,為我出謀劃策。
我年紀雖小,對堂琴先生卻知道的不少,都說先生你有經世之才,可安邦定國,若得先生相助,我與澈兒便再不必怕什麼兄弟鬩牆,儲君之爭。」
趙盈深吸了口氣,那口氣緩了緩,又緩了緩:「可先生出言不遜,辱我母妃,不論是我還是澈兒,對此都不能容忍。」
「你的意思,我先給你道個歉唄?」
趙盈噙著笑:「隨先生的便。」
玉堂琴覺得眼前的小姑娘很有趣。
她身上有一股子韌勁兒,還有一股子剛勁兒。
那不是內宮驕養的公主該有的,卻不知她是從哪裡修來這樣的東西。
都說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她是有求於人,但她態度鮮明,觸及了她的底線,就是再苦再難,她大可不要這份幫助。
玉堂琴正色:「皇帝知道你來找我?」
這態度轉變……
趙盈嘖聲:「讓尊貴的客人於山門外說話,是先生的待客之道嗎?」
第130章 出山
玉堂琴似乎是個,不同尋常的人。
說他性情古怪好像不是,可說他是溫和寬厚的,也不像。
趙盈那樣的態度,明明有求於人登山上門,說出口的話卻字字句句都帶著刺,還要往人家最痛處紮下去,那小胖子都抄起掃帚要趕人了,換做玉堂琴本人,很該把趙盈一頓臭罵罵下山。
但他偏不。
小胖子開了籬笆門,一臉防備的遠離三人,跟在玉堂琴身旁。
薛閒亭也一臉防備的護著趙盈和宋樂儀。
就這樣各懷心思的進了茅草屋的門,薛閒亭都沒想明白,玉堂琴到底想幹什麼。
從外面看不過三間再普通不過的茅草屋,進了門來卻是別有洞天。
屋中陳設與布局顯然是精心設計過,淡泊雅致。
入門左手邊置一多寶格,繞過多寶格後便能看見玉堂琴的書桌。
此一間應是他平日寫寫畫畫的書房。
趙盈大概掃了一眼,桌案上鋪開灑金的宣紙,狼毫筆上還沾著新墨,她們來之前,玉堂琴應該正在作畫。
她目光所及,微一怔。
桌案左手邊隔著一隻淨白瓷的百鳥瓶。
那瓶子本不該出現在那裡,而且她一眼能認得出來,那是大內的東西。
趙盈擰眉,視線定格,久久沒有收回來。
玉堂琴已往主位坐了下去,也沒讓他們,順著趙盈視線看去:「承徽二十二年,我殿試中狀元,成了先帝朝第一個連中三元的學子,又出身雲南白家,瓊林宴上,先帝賜下官窯所燒出的第一件淨白瓷瓶。
先帝說,希望我今後的人生,淨白純潔,又能似百鳥靈動。」
趙盈在他開口說出承徽二十二年時就回了神。
玉堂琴提起先帝,沒有仇恨。
他面色柔緩,眼神中甚至還有崇拜敬仰。
趙盈心中不免嘆息。
若無榮祿公主肆意妄為,玉堂琴和先帝,該成就一段君明臣直的佳話。
先帝那時,真的很喜歡他。
她自顧自坐下來,目光再沒投向那隻百鳥瓶:「先生隱居二十四載,這瓶子卻始終放在手邊,先生是放不下先帝昔年恩典,還是放不下當年的榮耀?」
Tips: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