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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樣的眼神太乾淨,叫她整個人看起來天真又無害。
昭寧帝一時笑了:「前些日子你去玉安觀小住,不是還救了廣寧侯夫人一次嗎?」
她說是呀:「本來我是要在觀里住上七七四十九日的,後來母親說日子太久了,一則不放心我,二則她不慣道觀清修,不能陪我去,我去的太久,見不著我她最捨不得,所以硬是改成了十五日,也算我心誠。
高夫人出事那天我才住了八天,所以送了高夫人回城,本來還要回去。
那不是連日大雨然後山崩嘛,母親說什麼不肯放我去。
近來天清氣爽,我好說歹說母親才同意我回玉安觀再住七天的。」
聽起來一切都好像是順理成章。
昭寧帝也不知聽沒聽到心裡去,只是平平的哦了一嗓子:「那怎麼又和徐冽在一起了呢?」
「皇帝舅舅可別這樣講,我沒跟徐將軍一起,這話叫我母親聽見,捨不得責罵我,卻是肯定要去找徐將軍麻煩的。」
昭寧帝的笑凝滯一瞬,然後改了口:「行,算朕說錯了話。九娘,徐冽去玉安觀替元元祈福,但怎麼道觀里的人都說沒見過他?
你住在玉安觀里,今兒怎麼會和他一起回城進宮?」
他倒真像是在哄孩子,循循善誘的套話。
姚玉明心裡有數,趙盈早就跟她交代過,她也多少知道昭寧帝是個什麼樣的人。
掖著的小手鬆開來,一邊一隻落在扶手上:「您知道我一手易容術是極精湛的,這事兒說起來該算是我胡鬧才對——」
她略把尾音拖長一些,吃吃笑,看起來嬌憨又可愛:「的確是我纏上徐將軍的。我原想著,他好有本事一個人。
六年前武舉揚名,名震上京,可銷聲匿跡的這些年間,本以為他是浪跡天涯,四海為家,卻不曾想他根本就留在京城裡,先是燕王叔,後是永嘉。
所以在玉安觀遇見他那天,我去問他,是怎麼藏匿自己行蹤的。」
昭寧帝笑出聲:「徐冽可是個清冷性子,八成不會理你。」
她大大方方說是呀:「所以才說是我纏上人家嘛。我說我的易容術冠絕天下,他根本就不搭理我,我也好生氣,才非要纏著他給我易容來著。」
她好像什麼都說了,又似是什麼都沒說。
昭寧帝聽來大概明白。
所以她是想說玉安觀里的人之所以會說沒見過徐冽,導致姜承德金殿朝會「誣告」徐冽,都是因為她一時興起,拉了徐冽去易容,把徐冽改頭換面,才叫人認不出來,整出這麼一場鬧劇。
實則漏洞百出。
徐冽本不是那樣的性情,且他既入玉安觀,就不可能沒人見過他,何況他還是替趙盈祈福去的,玉安觀的人更不敢怠慢。
姚玉明顯然是看出了昭寧帝眼底的不信,臉上有了三分急切:「您別不信呀,其實你大可去問一問,玉安觀的人也不是完全沒見過徐將軍的,頭一天他剛去的時候肯定說見過。
後來我把徐將軍給纏煩了,他大概是怕傳揚出去不好聽,或是怕我母親找他麻煩,所以順了我的勁兒。
我給他易容之後,把他當做我身邊小護衛,就是跟他打個賭嘛——賭玉安觀的人認不出那副皮囊之下藏著的是他安遠將軍徐冽。
其實我仔細想想,人家拿我當小孩子一樣糊弄哄著,我還沾沾自喜呢。」
說到後來她有些垂頭喪氣,最後那句話倒真像是發自肺腑,所以才會情緒低落。
畢竟這麼大的姑娘了,還被人當孩子一樣哄,換做是誰都不會高興。
昭寧帝眼尾的笑意慢慢不見了蹤影:「九娘,這些話出了清寧殿,就不要再同人說了。」
她又順勢望去:「為什麼呢?」
御前問君,本是大不敬。
但好像這才是姚玉明該做的事。
昭寧帝也並沒有同她計較,只是看似好脾氣,耐著性子告訴她:「你是個姑娘,也長大了,淮陽把你看的眼珠子一般,你又是姚家唯一的嫡出女孩兒,這件事情朕聽來都覺得實在胡鬧。
玉安觀中人多口雜,你和徐冽混跡在一處,知道的是你性純善,不顧忌這些,不知道的人,多難聽的話都說得出口。
再則你也曉得,說不得會給徐冽惹來麻煩,叫你母親知道他這些天老跟在你身邊,你母親焉能不找他麻煩去?」
看吧,這就是天子。
他分明是要她乖乖閉嘴,別再給姜承德找麻煩,偏要說另外一套漂亮話,還全都是為她和徐冽各自考慮。
她能怎麼樣呢,還不是只能接受。
不過永嘉先前也說過,她本來就沒打算憑這一件事情真的拉下姜承德。
只不過人的失望總是慢慢累積起來的。
這樣拙劣的圈套,姜承德都跳進來,他不是心急又是什麼?
奪嫡之爭初露頭角,安王遠走涼州,他迫不及待就要打壓永嘉和惠王。
永嘉說,人總是在不經意間自掘墳墓。
她現在倒覺得永嘉這話實有大智慧。
故而她乖巧起身,相當受教的同昭寧帝又拜一禮:「您聖明,我自個兒可想不出這些,方才回家時差點兒就告訴我母親去,原本還想著這事兒好玩,姜閣老出了好大的丑,面子丟盡了,這會兒聽您這麼說,可萬不能同我母親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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