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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看過王氏手書,得知趙清是真的心存反意,勾結高士吉,於涼州擁兵自重之後。
那今日說這些話,無非是敲打。
姜承德作勢要跪,昭寧帝誒的一聲:「這裡沒外人,連孫符朕都打發他到殿外伺候去了,只有咱們君臣兩個,有什麼便說什麼,你也不要動輒下跪,好好坐著吧。」
儘管他如此說,姜承德還是如坐針氈。
他有什麼好說的?
誣陷趙清是事實,可那也不是他的本意,還是趙盈的主意。
但是能告訴昭寧帝嗎?他為什麼會受趙盈要挾做出構陷皇子之事,他自己不是最清楚嗎?
再說了,天子說有什麼便說什麼,那不過是隨口說說。
他今天敢在這清寧殿東次間中明著承認,他構陷了趙清,甭管趙清是不是勾結了高士吉,總之他是沒有好果子吃好的。
難道昭寧帝還會輕描淡寫揭過去,就當這件事沒發生過了?
姜承德喉嚨滾了兩下:「即便今天皇上不召見,臣也是要入宮求見回話的。」
「哦?」昭寧帝拇指揉在小獅子的腦袋上,挑眉看他,「回什麼話?」
「臣知道,封平的屍體在京郊被人發現,京兆府驗屍後確定了是被謀殺,現如今滿京城傳言紛紛,多半是說趙清當日乃是遭人構陷,而封平眼下招致殺身之禍,不過是背後主謀之人殺人滅口。
這樣的話一旦傳開,矛頭直指瑞王府和臣——畢竟當日惠王隨行福建,不在京中,趙清案發生以來,及至於趙清夫婦回京奔喪,被刑部扣押,朝中永嘉公主又一力為趙清說項。
思前想後,只有瑞王與臣,最有動機做這件事,也最像是臣的手筆。」
姜承德一番話說的情真意切,再沒那麼誠懇的。
然則昭寧帝看來根本就不為所動,反倒是順著他的話嗯了一聲:「朕這些天思來想去,在這件事情上,若傳言是真,的確是你最有可能做出構陷皇長子,再殺人滅口的事。
不過你與朕君臣多年,你的為人,還有二郎的脾氣秉性,朕不是不知道,所以今天傳召你入宮——傳言說的多了,總叫人聽著不舒服的,姜卿,你說是不是?」
他的為人?
趙澄的脾氣秉性?
這話說的,昭寧帝倒不如直接說,此事就是你們兩個人幹的!
他說的像是信了自己和趙澄,實則根本就不是那個意思。
姜承德只覺得頭皮發麻:「臣知道,可是天下最難堵悠悠之口,臣雖然懂得眾口鑠金的道理,卻又實在不知這樣的傳言該如何抹平。
天下人也未必都願意聽解釋,何況臣說與臣無關,紅口白牙翻說罷了。
要說徹查封平之死——當日事情被刑部接手後,臣便把封平交給了刑部,一直到永嘉公主在皇上面前回話,不許他再回宮中服侍,他的確到臣府上去過兩趟。
但臣那時候便想著,趙清的案子委實不能算是有鐵證而結案,若真的收留了他,將來恐怕有不少麻煩事,所以給了他一筆銀子,叫他回家中安置,打那之後就再也沒見過他了。
他死在京郊,被人勒死之後沉入河中,難保不是謀財害命,或是從前在宮中當差行走得罪過什麼人,亦或者是趙清那件案子牽扯到了什麼人,尋仇報復。
這些可能都是有的,京兆府眼下都有些茫然無頭緒,臣不是干刑名出身,就更沒有頭緒了。」
昭寧帝面色沉了沉,但姜承德一時猜不透他究竟在想什麼。
天子沉默不開金口,他自認為該說的也都說了,是以便也就隨著一起沉默下來。
良久,昭寧帝手上的手把件往黑漆小几上一擺:「如此說來,此事確實是與你無關了。」
姜承德當然不會松下那口氣,只是悶聲說是。
昭寧帝抬眼再去看他:「你給了封平多少銀子?」
「一百兩。」
姜承德回話極快:「他從前在宮裡當差,後來在安王府管事,家底不會少。
臣和他素來沒有什麼交情,若說一下子給他千八百的銀子,也像是買通他似的。
是以臣那日只叫府上管家支取一百兩銀子交給封平,讓他拿著銀子家去,橫豎那些錢,尋常人家也足夠他們活一輩子的,臣也算是仁至義盡。」
他做事滴水不漏。
其實昭寧帝並非真的疑心於他。
姜承德若要殺人滅口,封平的屍體現在就不會在京郊廣華山下被人發現。
他會做的毫無痕跡,殺人之後毀屍滅跡,從此世上再也沒有封平這個人,自然也就不會有今日之事。
構陷趙清或許發生過,但殺人滅口……就算真的是殺人滅口,也不可能是姜承德動的手。
至於是誰,昭寧帝心中多少有數,只是他也不會去追究計較罷了。
說到底只是死了個無關緊要的小太監,就算是真的要查下去,也傷不了誰的根本,不過是白費功夫,只會愈發弄得人心不安罷了。
但是有件事——
昭寧帝點著手背:「如此倒也罷了,咱們君臣之間說清楚,便也就沒有什麼妨礙,外頭傳言鬧得再凶,好歹朕心裡有數,也省的回頭真的傷了君臣情分。
不過姜卿,自三日前起,不少朝臣上折,勸朕早立太子,這件事你怎麼看?」
姜承德鬢邊幾乎盜出冷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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