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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符自宋子安手中接了奏本過去,昭寧帝連看都沒有多看一眼,徑直沉聲問宋子安:「怎麼回事?他怎麼跟你說的?」
倒像是家長里短的問話。
宋子安掖著手:「王爺昨日把臣叫到牢中去,說他已在刑部大牢關押半月之久,皇上未曾開恩放他出刑部,他想來恐怕不好。
這些日子王妃總想到牢里去看一看王爺,也送了不少吃的用的進去,臣……臣看王妃實在可憐,也幫著給王爺帶過幾句話。
王爺知道王妃近來在外奔波,為他操碎了心,深以為王妃辛苦,實在是受他牽連。
王爺想說的話,都在奏本上……」
昭寧帝還是悶聲:「朕在問你。」
宋子安不動聲色朝趙盈瞥去一眼,見她幾不可見點了下頭,才心裡有數,稍稍安定,繼續又說:「王爺說在涼州的時候,他未曾善待王妃,為他做過的那些糊塗事,叫王妃成了涼州官眷眼中的笑話。
王妃本是出身高門的貴女,這一向全是被他給連累的。
當日匆匆成婚,也是為……為孔家之故。
如今回京為太后奔喪,又遇上他這件案子。
王妃跟著他,沒享過幾天的福,他也不願看王妃操勞,為夫妻二字,要困坐一生。
皇上賜婚,本是天恩浩蕩,是王爺自己沒福氣,辜負了皇上的恩典,也受不起王妃這樣的好,故而自請與王妃和離,今後各自嫁娶,便不相干,且請皇上格外開恩旨,准王妃不必遣返原籍,許她自由之身……」
他話到後來,聲音弱了下,耳邊還能聽到身邊的議論聲。
聲音不大,是怕天子聽了去。
宋子安因垂首,是以唇角上揚也並不怕,更像是譏諷笑意:「臣以為,王爺此舉雖辜負了皇上當日賜婚的恩典,但實在不能不叫人感動,臣之所以為王爺代呈這道奏本,也正是因為感動二字。
臣在朝為官,本不該以私心處事,然世上無情之人太多,有心太過難得。
王爺的案子還未結,是否有大罪過無人可定,臣以為王爺還是親王之尊,能為王妃考量至此,實在難得。」
他就為難得二字,是因為情之一字,倒把自己摘的乾乾淨淨。
安王要和離,離的是昭寧帝欽賜的婚事,他的案子本來就在天子許與不許之間,他還敢上這樣的奏本。
到底是對王妃太情深,還是因為別的什麼,這就沒人知道了。
及至散朝,昭寧帝臉色都不大好看。
他回清寧殿,誰也沒有叫,只吩咐孫符去傳了曹惟生入清寧殿。
無論大朝會還是平日立於太極殿,曹惟生永遠都是那個局外之人。
這陣子為趙清案子腦成了什麼樣,姜承德跟沈殿臣兩個鬥法厲害,吵起來厲害時候恨不得當著天子的面去動手。
一個是內閣首輔,一個是曾經的內閣次輔,這熱鬧怎麼不好看?
連趙盈也摻和進去。
似乎所有人都忙著考慮究竟該站哪一邊,唯獨曹惟生例外。
他入清寧殿,帶進的仍是一派正氣。
入了西次間,昭寧帝不開口,他就也不開口,拜過禮,往斜對面坐過去。
昭寧帝手上的,正是早朝時宋子安代呈的奏本。
他反手扣上,才側目看曹惟生:「今早的事情,老師怎麼看呢?」
曹惟生笑著搖頭:「老臣倒覺得,安王殿下,沒有這樣的品行。」
他精明,也識時務,曉得昭寧帝此時單獨召見他,要聽的便是實話,而非恭維奉承之言。
趙清有沒有那個品行,昭寧帝不比誰都清楚啊?
是以他當然實話實說:「如果說是不忍見王妃陪著遭罪,跟著受苦,當日宋尚書帶人到安王府拿他回刑部,隔天他就該上這道奏本了。
宋尚書處置起來這樣不留情面,擺明了是不會給他留任何餘地。
安王殿下跟在孔如勉身邊那麼久,又是宮裡長大的孩子,他當然知道,此事一旦鬧大,姜尚書不會輕易罷休。
王妃跟著受牽連是肯定的事兒,何至於等到今日呢?」
昭寧帝捏了一把眉骨:「那就是有人威脅他了。」
曹惟生沒有接這個話,但是他順著這個話說了下去:「天子賜婚是大恩典,安王殿下身上的好多事情都沒捋順呢,這時候自請與王妃和離,落在姜尚書等人手上,又是把柄一件。」
他一面說,一面搖頭嘆氣:「怪不得姜尚書方才一言不發。」
姜承德實在不必說什麼,畢竟事情是趙清自己乾的。
趙清這麼一個風流成性的皇子,鬼才會信他憐惜王妃,才自請和離。
大不敬三個字反而會死死地扣在他身上。
曹惟生抬眼看去:「皇上是打算饒恕安王了嗎?」
饒恕?
天子猜疑,豈是三兩句話,三兩件事便能輕輕揭過的?
趙清私下和閆達明往來是事實,閆達明到現在都不知所蹤也是事實。
貪墨的銀子,擁兵自重,閆達明在福建都快自立為王了,趙清和他相交多年,真的一點不知道嗎?
先是私吞鐵礦,大肆斂財,又勾結軍中——他當真沒有謀逆造反的心?
昭寧帝是不信的。
他的皇位本就不是順順噹噹坐穩的,是以對於造反二字,本就更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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