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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落腳點也是鄧標供出來的,鄧標和劉榮二人的供詞兒臣也讓周衍整理好了一份,父皇若要看的話……」
「那個不忙,你把事情回的清楚明白,有沒有供詞都是一樣。」昭寧帝擺手打斷她的話,「懲治孔家與否,你打算讓我拿主意定奪?」
「這本就該是父皇聖心獨斷的事情,何況那是大皇兄外祖家。」趙盈聲兒弱了些,「孔娘娘隨侍父皇多年,育有皇子成年,又從無差錯,便是看在孔娘娘和大皇兄的份兒上……」
「胡說。」昭寧帝沉聲輕斥,「這是什麼不要緊的事情嗎?看看旁人的面子,輕輕放下,就可以揭過不提了!」
趙盈唇角微微上揚,可她始終低著頭,昭寧帝是看不見的。
她太懂得如何拿捏昭寧帝了。
這會兒吸了吸鼻子:「到底不是鐵證如山,要動肅國公府,兒臣心中不安。」
昭寧帝眯了眼,略想了想:「因為上次他們在朝中彈劾你?」
她幾不可聞嗯了一聲,旋即點頭:「所以兒臣反倒不敢開口了。」
昭寧帝大概很見不得她這樣畏手畏腳的樣子,便有些不快:「事關你的性命安危,此事我又全權交司隸院處置,你是司隸令,怎麼不敢開口?」
說著又哄她三兩句:「不要跟父皇打馬虎眼,你是個鬼靈精,心裡怕早有了主意,還不快說?」
趙盈這才笑了。
她咧嘴笑,朱唇微啟,明眸善睞,眼珠子一滾一轉,真是透著機靈勁兒的:「兒臣想親自去一趟揚州。」
她話一出了口,話音才落,昭寧帝擰著眉就否定說不行:「你這不是胡鬧嗎?在京城尚且有人想要你的性命,這陣子才安生些,他們不敢動手了,你還要離京?我不同意。」
「您別忙著說不行,倒是聽我說呀。」
這事兒她的確是一早考慮好的。
京城是一團亂麻,孔家姜家乃至沈家,就沒有一個是好對付的。
她這一盤棋,牽扯甚廣,內中情由她猜到大半,現在留在京中,對她沒什麼好處。
平靜湖面下的水攪混了,少不得是一場風波。
屆時腥風血雨,她正處在風口浪尖,倒不如此時且先抽身,離這些人越遠越好。
她去了揚州,是為了拿死了揚州孔家。
分宗也不好使。
她在揚州使勁兒,自然有人在京城替她使勁兒,卯足了勁兒要弄死孔如勉,扳倒孔氏一族。
兩虎相爭,總得死傷一個才行。
於是她又軟著嗓音叫父皇:「上一回我跟您說,不適宜打草驚蛇,否則蛇鑽入草,咱們再要抓,就難了。」
昭寧帝挑眉:「現在你又怎麼說?」
「他們想要我死,既起了這份兒心思,就斷然不會匆匆收手,眼下安生,也不過是形勢所迫,不敢再對我出手而已。
這件事情我不自己查清楚,夜裡睡覺都不能安心。
如今既拿住了鄧標,也有了劉榮供詞,只要再尋到那塊玉佩,您這裡鬆了口,我立時派人捉拿孔逸成到府。
只是有一件事……」
她聲音漸次聽不見,猶猶豫豫的,昭寧帝正細聽她後話,狐疑嗯了一嗓子,側目去看她:「接著說。」
「揚州府屬南直隸,孔家雖然早就分了宗,可畢竟還是一脈同宗的骨肉至親,況且如今這情形,私下裡揚州孔家與京城有多少往來,誰也不知道。
照理說,出了岔子,拿住了人,朝廷一道旨意派給揚州府衙,命知府全權此事,暫將孔府一干人等禁足府中,等著我親往揚州府調查此事就好。
但情況特殊……」趙盈仍舊遲疑了片刻。
昭寧帝卻聽明白了:「揚州知府是孔如勉當初提拔上來的人,所以你怕他們沆瀣一氣,壞了你的事,又或是從中作梗。」
「即便是朝廷旨意明發,也架不住有那些膽子大的,在這件事上,兒臣不想有一丁點的紕漏。」
這是應該的。
那些人想要她的命啊。
昭寧帝驀然心疼:「你是想交揚州衛指揮使接手孔府?」
趙盈果然點頭:「揚州衛直隸屬於中軍都督府。況且軍中行事,一向不管那許多,便也不怕他們與朝中里外勾結。」
這話說的不太好聽,畢竟一切尚且沒有定論,昭寧帝是不會跟她計較這些的,可趙盈從來不想在這上頭放縱自己。
還沒等到昭寧帝接她的話,她自己先多解釋了兩句:「這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經歷了這許多事情,我如今越發謹慎。
劉榮先後兩次來刺殺我,我知道回了宮就安全了,可我不想。
父皇護著我平平安安十四年,沒叫我見識過外面的人心險惡,如今才算長了見識。
我想著總要歷練一番,才能長大。
生在皇家的孩子,老那麼不諳世事,也未必一定是好事,父皇說呢?」
當然不是什麼好事了。
什麼都不懂,將來就是任人宰割,像個傻子一樣。
就好比她。
昭寧帝有私心不假,但也不是沒想過,她將來的下場又會是什麼樣。
到底是宋氏親生的女兒,這世上也就這麼一個她了,活脫宋氏轉生的模樣,真是和她母親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要是等他不在了,她是個被呵護著長大的,不曉得這世道艱難,宮牆下的骯髒與險惡,怎麼活下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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