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2頁
尤其是在趙澈出事後。
他原本不過是想試探趙盈,好讓自己安心。
卻不曾想被趙盈反殺一手,倒把他架住了。
嚴崇之面上閃過無奈:「殿下,您也會說,臣幹了半輩子刑名,遇事多思多慮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倘或臣今日言談舉止,冒犯了殿下,還請殿下恕罪。
至於御前回話——臣為刑部尚書,無憑無據,憑空指證殿下不成嗎?
何況殿下是天家公主,金枝玉葉,就算是殿下真有什麼行差踏錯之處,也該宗人府來調查審問,臣無權干涉。」
他一面說,一面拱著手,真是再沒那麼恭謹的朝著趙盈拜了一個官禮下去。
趙盈心下冷笑,便知他是怕了。
但嚴崇之此刻怕了,回了府去,仍不會放下這個想法。
她也曉得,不單是嚴崇之,旁人也有,甚至昭寧帝也有。
她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刀尖上舔血的事兒,早就料到了的。
「嚴大人說錯了,便是無憑無據,你也可以到父皇面前回明。」趙盈分明不為所動,「隨孤進宮吧。父皇若有怪罪,孤自會替你求情。
嚴尚書終究也是一心為國,是為父皇分憂,並非憑空揣測,更不是要惡意構陷孤。
你是忠是奸,孤心裡明白,父皇更清楚。
孤與你說這些,也並非是嚇唬你。
你所言,孤並非不知,朝臣之中,也絕不是只有嚴尚書一人這樣想。
從前指責孤是牝雞司晨,現在只怕疑心孤有心做第二個武后,只不過是父皇偏袒,無人敢進言彈劾。
你去父皇面前回清楚,該查就查,該審就審,還了孤一身清白,這算是幫了孤,明白嗎?」
·
安王的疑案未結,卻又莫名其妙牽扯上了永嘉公主。
文武百官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天子最寵信的大公主又被禁足在了司隸院,還給了刑部一道隨傳隨到的聖旨,叫她配合刑部查案。
後來才有人傳出消息,也不知是何處得來的消息,說是永嘉公主自己拉著嚴尚書跑去清寧殿,要求刑部連她一併調查,以供她自證清白。
自證什麼清白呢?
站在金殿上的這些人,又開始提心弔膽,生怕天子怨氣怒火,全要發泄到他們身上來。
沒人逼迫趙盈,但又仿佛人人都在逼迫趙盈。
其實拍著良心說,趙盈入朝這一年多以來,做過什麼惡事嗎?
非但沒有,還幹了不少好事。
那些貪官污吏,哪怕是朝中大巨如劉孔之流,沒有趙盈,誰去招惹他們?
但每個人似乎都容不下這個十五歲的小姑娘。
趙盈戰戰兢兢為朝廷辦事,為百姓謀福祉,他們背地裡卻有諸多揣測,懷疑她圖謀不軌,逼得她如今要自請刑部調查審問,連宗人府都不驚動——那不是趙承衍的地盤嗎?自司隸院一事後,人人都知燕王袒護偏幫,她便索性不經宗人府的手。
刑部幫著她說話辦事,可嚴崇之未必一心向著她。
那就是頭油鹽不進的犟驢。
真要是有點什麼骯髒見不得人的事,嚴崇之是真能挖的乾乾淨淨出來。
現在人被禁足司隸院,許進不許出,昭寧帝不生氣才怪。
天子生氣了,倒霉的會是誰呢?
「誰倒霉都跟我沒關係,我現在是嫌犯,屬於被刑部調查的範疇,要配合刑部查案子的,朝廷里的事,跟我有什麼關係?」
趙盈往嘴裡丟了顆梅子,今日的梅子發酸,後味還帶著苦澀,她吃了一顆就皺眉。
見宋樂儀伸手要拿,搶先一步挪開了小碟子:「這梅子太酸,你別吃。」
宋樂儀撇撇嘴收回手:「可是嚴崇之不肯偏幫你,真讓他查出點什麼,你被禁足在司隸院中,拿他怎麼樣?」
辛程那裡眼珠一滾。
他就覺得今天這屋裡,好像是,少了點什麼東西。
他壓了下眉心:「今日怎麼不見徐將軍?」
趙盈笑而不語。
·
刑部尚書,官居二品,天子近臣,卻橫死在自己府中。
人人都說嚴崇之是橫死,然大理寺、京兆府與刑部三家經驗老道的仵作去驗屍,都說他是自殺。
短刀上的血手印是他自己的,刀傷的位置和痕跡也都不是他人外力造成,的的確確是他自己手持短刀匕首,捅入心臟處。
且因他力道不足,一刀下去並不足以斃命,是房門反鎖,加上夜間他特意吩咐了不許任何人打擾,失血過多,導致的死亡。
昭寧帝甚至派了胡泰率御醫到嚴府去看過——醫術高超的御醫,與仵作畢竟不同。
人死了,他們所能做的相當有限。
但嚴崇之無舊疾,非心悸猝死,這些還是可以證明的。
再有驗看人身上各處足以斃命的大穴,有無暗傷,有無銀針傷人,仵作甚至都可能別人買通,但胡泰不會。
得出的結論,也是自殺。
如果是謀殺,一切未免太蹊蹺。
沒有暗傷也沒有別的傷口,只有心口一處刀傷,幾個仵作都說是自己下刀造成的,哪怕是江湖上的專職殺手,也難以偽造出這樣的痕跡。
可問題在於,嚴崇之為什麼要自殺?
他這個年紀,妻妾成群,兒孫滿堂,家宅安寧和睦不說,寒門出身官拜刑部尚書,又得天子信重,他有什麼不滿足,不順坦的呢?
Tips: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