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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辛苦栽培出來的兒子,倒成了她的馬前卒。
沈殿臣大概是恨死她了。
進皇城就不能再乘車了,趙盈撩開車簾鑽出來,在車轅上頓了須臾,居高臨下審視沈殿臣,倏爾笑道:「沈閣老也辛苦。」
她早好多天之前就接到了京中傳信。
沈殿臣真是什麼情都敢求。
彼時昭寧帝盛怒之下要把孔承仁拉出去直接砍了,是他求情攔下的。
肅國公府上下被投入獄中,女眷之所以還能留在府中,那也是沈殿臣求來的。
至於趙清——先前他在麟趾殿把綠芸睡了的事兒馮皇后還沒跟他清算完,又扯出肅國公府私囤鐵礦的案子,昭寧帝下了旨意,降了淑妃位分,令她遷宮,又只以婕妤分例許她,連帶著趙清也日日跪在清寧殿外自省。
沈殿臣還是要跳出來求情。
他這內閣首輔做得好啊,朝堂、後宮,他都要插上一腳。
早朝的時辰早過了,昭寧帝是在清寧殿見的他們。
隨行的禁軍自不會跟著回宮來復命,也只趙盈與宋懷雍等三人而已。
至於章樂清和孔如玏,從一進了城,趙盈就安排人把二人暫且送去司隸院,讓周衍把人先收押起來的。
趙盈此去揚州,往返一趟也有兩個多月,昭寧帝久不見她,實在想念。
此時她與眾人一道進殿,端坐寶座之上的昭寧帝倒有幾分激動。
孩子離開身邊久了,就總好像是一夜長大了。
她眉眼更長開了些。
等到趙盈同宋懷雍他們回了話,大概述完職,昭寧帝才關切的問起累不累,這一趟可有什麼棘手之處一類的話,聽的沈殿臣站在一旁眼角直抽。
趙盈始終都噙著淡淡笑意,染在眼底,又未真正達了眼底。
她說一切都好,才又去回孔如玏他們的事:「兒臣把人暫且押往司隸院,但此案牽扯甚廣,章樂清為知府,貪墨數年,與許宗官商勾結,兒臣想只怕未必只他二人,朝中說不得還有他的靠山。
至於孔如玏和肅國公府勾結囤鐵礦那個案子,兒臣又想,肅國公府勛貴有功之家,如今既犯了案,便該交由三司會審。
是以兩件案子並在一處說,兒臣雖把人暫且押送司隸院,但只怕還要父皇下旨,交三司會審,等明日早朝下過旨後,叫嚴大人他們奉旨到司隸院去提人。」
沈殿臣顯然吃了一驚,萬萬沒想到趙盈不把案子往身上攬,反而一回來就主動推出去了。
他側目去看,趙盈卻滿臉坦蕩。
昭寧帝沒有什麼不許她的,她就算說司隸院要大包大攬,把兩件案子全都攬下,他也都依著她,何況她現在是依照常理,把案子交給刑部大理寺他們去會審。
他一應都應下,見沈殿臣打量的目光始終停在趙盈身上,點了點面前御案:「沈卿覺得如此可還有異議嗎?」
沈殿臣喉嚨一滾,便說沒有:「可大殿下……
如今公主回京,揚州此行所有的事情便也就該有個了結,無論是章樂清的案子還是肅國公府的案子。
皇上已然降了孔修儀的位分,大殿下尚且年幼,肅國公行事他未必知曉。
即便他知曉,眼下肅國公府的案子交三司會審,大殿下究竟該不該罰,或是該怎麼罰,臣以為也該有個章法。
現在日日到清寧殿外來跪著,要真是不知情,臣以為大殿下無辜的很。」
他說這話也不虧心。
誰都不是傻子,趙清無辜?他能無辜到哪裡去?
難道孔如勉為他自己囤鐵礦造兵器嗎?
難不成造兵器方便來日屯兵,是為了好玩的嗎?
打從一開始,孔如勉打什麼主意,大家心知肚明。
不到萬不得已他自然不會走那條路,可早在八年前他就已經布下局,為自己留足了退路。
將來趙清若敗了,他憑著這些年攢下的這些東西,大可興兵起事。
那是謀逆!是造反!
沒有趙清,他孔如勉造誰的反?
趙清要是無辜,這天下就再沒有無辜之人了。
趙盈嗤笑,並不反駁他。
薛閒亭顯然聽不下去,冷聲叫閣老:「閣老言下之意,肅國公囤了那麼多鐵礦,是為他自己囤的了?是打算為他自己打造兵器了?
又或者其實連肅國公都是冤枉的。
說不得他是忠君體國之人,怕鐵礦開採之後為人剋扣,從中牟利,所以威逼利誘孔如玏替他出銀子買下大量鐵礦,而後打成兵器,充歸兵部所有,閣老說是吧?」
其實孔如勉有沒有造兵器,他們沒有證據。
但私囤鐵礦是沒跑了,這就已經是殺頭的大罪。
也就是仗著肅國公府祖上的功勳,若換做尋常官宦人家,趙盈的奏摺抵京呈送御前時,他就該身首異處了。
沈殿臣嘴角抽動,分明有話想要反駁的。
昭寧帝近來是真不待見他,更懶得聽他在這兒打嘴仗,一擺手,在他還沒來得及開口的時候就先把他所有的後話都給堵了回去:「叫宗人府去審吧,有沒有罪,有沒有過,宗人府審清楚再說。」
沈殿臣心下咯噔一聲:「皇上的意思,是交燕王殿下去審嗎?」
昭寧帝橫眉:「沈卿想代勞?」
他是臣下,怎能代勞宗人府事。
這是赤裸裸的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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