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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殿臣果然又有了話說:「大公主如此驕縱,立於太極殿上,連御史的鼻子也能指著罵了。」
宋懷雍唯恐她吃虧,忙往外立了立,拱手做禮:「大公主年紀尚輕,昨夜被人投毒受了驚嚇在先,今日太極殿上狀告劉淑儀,難免激起心中委屈,陳大人彈劾,公主一時只更覺委屈,還請皇上看在公主此番遭罪的份兒上,從輕處置。」
其實就不應該處置。
但陳士德非要跳出來咬上元元一口,他總不好跟陳士德硬碰硬,硬要說元元無錯,是以只能請今上從輕處置。
反正皇上心疼元元,他給了這個台階,皇上巴不得順著下呢,再不濟,僵持住,罰他御前失言就是了。
卻不成想,他話音才落,沈明仁竟隨著他的話就附和:「臣以為小宋大人所言極是。
大公主受驚嚇又委屈一場,臣聽聞方才那些事,尚且心中惱怒,再想起昨夜集英殿上那酒中毒藥之烈,難免心疼大公主。
陳大人彈劾固然無錯,但也請皇上念在大公主本就險些為人所害的份兒上,從輕處置。」
沈殿臣的臉色就難看到了極點。
自己的親兒子跟自己對著幹,滿朝文武還不看定了他的笑話。
趙盈背著手,只覺得沈明仁可能腦子真的有點問題。
她昨夜話說的那樣難聽,他還敢湊上來討她的好。
明知道討不到,得罪了他爹也要討,死皮賴臉——是了,就是死皮賴臉。
纏著她有什麼好的。
趙婉現在記在了姜夫人名下,娶了趙婉,不是也挺好,去扶持趙澄,有什麼不可以的?為什麼非要找上她?
表哥替她求情是真心的,沈明仁嘛,她就不知道狗東西肚子裡打什麼盤算了。
陳士德還在那裡不依不饒,連昭寧帝面色陰沉也不管。
趙盈恍惚間聽見有人咳嗽了一聲,這種時候,這樣的聲音,就是在提醒了。
但她方才分心,沒來得及捕捉究竟是誰在提醒陳士德別太過分。
果然陳士德噤了聲,只臨了的時候說了句請皇上定奪。
趙盈撫著袖口的金鳳尾羽,眉眼上揚:「陳大人方才說,我上太極殿御前陳情,是有違祖制?」
陳士德本來不打算說話了的,她倒還追上來問,於是他冷笑說是:「這是太極殿,不是公主的上陽宮,並非由得公主來去自由的地方,國有國法,家有家規……」
「說得好。」趙盈拍著手,與其說為陳士德鼓掌喝彩,眼下這般情形,倒更像是嘲弄。
昭寧帝斂著眉:「君臣有別,陳卿當著朕的面這樣詰問,是在御史台久了,尊卑禮儀盡忘了?」
這是明著維護了。
陳士德嚇了一跳,就要跪下去請罪。
趙盈看他那德行,真想大口啐他。
她早準備好了一車的話,昭寧帝要做個昏君暴君什麼君都好,他維護,她卻必須要為自己證名。
她可不想來日朝臣提起她這位大公主,總把驕縱跋扈掛在嘴上。
屋外太陽懸高了,殿中有一半投入光影來,趙盈站著的地方,正好在明與暗的交接處。
她踩著腳下的地磚,也忍不住低頭去看,腳尖衝著的,是陰暗的方向。
就像她將要走的那條路。
未到盡頭,就只有無盡黑暗。
她深吸口氣,一聲父皇還沒叫出口來,趙承衍撫著朝服袖口處,甚至都沒挪步站出來,只把清冽的嗓音一揚:「惠宗與仁宗兩朝,皆有公主臨朝參政,陳大人口中所說的有違祖制,是從何說起的?」
趙盈猛然抬頭。
也不全是黑暗的。
至少在她跌跌撞撞前行的路上,總有人一路相伴,她或許偶爾看不真切,可他們的確一直都在。
陳士德認真而又嚴肅的沖趙承衍拜了個禮:「可惠宗時明安長公主是臨危受命,乃是惠宗託孤,長公主才臨朝攝政。
仁宗時昭惠公主領宗人府,也是因諸王或年幼,彼時寧王殿下長成後,宗人府也是交付到寧王殿下手中去的。
殿下以明安與昭惠兩位殿下比之如今的大公主,臣以為不妥。」
御史們就是巧言善辯,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們一張嘴巧舌如簧,同人打嘴仗永遠不會輸似的。
台階鋪的這樣好,他習慣性地非要駁兩句,倒霉的也只有他自己。
果然昭寧帝怒而拍案:「那依你說,該把元元拉下去仗四十嗎?給朕滾出去!」
第65章 她知道(上架萬更~)
太極殿上散了朝,是昭寧帝也沒了心情的,旁的不十分要緊的,吩咐了一干閣臣和各部中人自行處置,便拂袖而去。
沈殿臣從出了殿,到路過趙盈身側,就沒個好臉色給她。
反倒是沈明仁快步追上來,也不管他親爹方才殿上臉色何等難看,殷情切切的問趙盈:「公主無事吧?」
趙盈本來想擠兌他兩句讓他知難而退算了,轉念一想,換了副笑臉:「方才還要多些小沈大人為我求情分說,只是恐怕一會子家去,沈閣老是要罵人的。」
沈明仁感到意外之喜,自覺趙盈待他的態度與昨夜大不相同,直說不妨事:「公主無事便好,那臣便先告辭了。」
保持距離,上上策。
忽近忽遠,對你一時冷,一時熱的,這樣的手段,對小姑娘相當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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