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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行駛出去有一會兒,徐冽見趙盈心情像是不錯,才又把之前的話給撿起來:「殿下,那惠王呢?」
趙盈翻眼皮看過去:「惠王如何?」
徐冽覺得他被倒噎了一句,按照正常來說,這個話題該到此為止了,不過到了嘴邊的話,真的是脫口而出的:「不良於行,一輩子就毀了。」
一輩子?
趙澈哪裡有什麼一輩子。
等她成事,第一個要殺的就是趙澈,用趙澈的命來祭她的盛世河山。
她早就說過,無論成敗,都不會讓趙澈活著。
「你是想勸我?」
徐冽搖頭:「我只是怕殿下將來會後悔。」
他嘆氣,是重重長嘆了一聲:「貴嬪娘娘只有殿下和惠王這麼一雙兒女,骨血相連,毀了惠王,我怕殿下終有一日會後悔,會對貴嬪娘娘心懷愧疚。
我說過,無論殿下做什麼,我都支持殿下,也都會陪在殿下身邊。
可我不想殿下——」
「徐冽,人在做決定之前要三思,謀定而後動,選擇了動,就一條道走到黑,一輩子別回頭,別後悔。」
趙盈人在笑,眉眼彎彎,笑意是爬上眼角眉梢,連眼底都是喜色。
徐冽反覆的看,她是真心實意講這個話,也是真的沒有不開心。
那他就更不懂了。
這到底是打算聽玉堂琴的,還是不打算呢?
趙盈覺得徐冽在很多時候都是理解她的,只是某些時候,譬如眼下。
骨肉親情,是徐冽割捨不掉的東西。
也許是因他少年離家,同生父決裂,走到不能回頭的地步,所以內心深處會格外渴望親情。
生怕她會性差踏錯,造成不可挽回也無法彌補的缺憾。
卻總是會忘記,從她選擇走這條路,奪嫡不再是為趙澈那天開始,趙澈就已經是她的死敵——你死我亡的敵人,再不是一母同胞的姐弟——本來也不是。
「福建的案子還要一段時間才能了結,常恩王兄和杜知邑還沒把閆達明跟姜承德之間的破帳查清楚,要回京且得有日子,我做什麼決定,並不急在這一時。
大過年的,怎麼非讓我喊打喊殺不可呢?」
徐冽有些無奈:「殿下。」
趙盈擺了擺手示意他閉嘴:「倒是你,自南境戰場回京之後,是鬆懈太久了嗎?」
徐冽心頭一墜,直覺不好:「殿下,我近來並沒有……」
「徐冽,等年後復朝,我想想辦法,把你還送回南境去吧,或者涼州,涼州也行。」趙盈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秦況華其實不容易,即便是南境戰事最凶時,他節節敗退,又連丟城池,但你後來不是也說過,沒有讓柔然人破城而入,直搗黃龍,他已經很有本事,是朝中眾人,連同兵部的人在內,都小看了他。
他在南境這麼多年,軍中威望頗高,所以貿然要你把他頂替下來,可能會有點難。
我是想著南境一戰,你功勳顯著,在軍中也是有些威望的,萬事開頭難嘛,慢慢都會好起來。
不過看你自己的想法,我一向是尊重你的。」
她噙著淡淡笑意,連身子也坐直起來,又欠了欠,朝著徐冽方向靠去一些:「涼州嘛,趙清在涼州這幾個月,也不會真做個富貴閒人。等姜承德出人出力跟他打擂台,把他拉下水,你去接管涼州,我覺得也行的通。
就是那地方實在荒涼,和南境完全沒得比。
看你自己想去哪裡吧,再不然福建也成——閆達明跑了,福建總兵的位置出了缺,現在是戰事剛了,又逢年下,還有欽差留駐福州,軍中無主將,可拖上個把月的,年後復朝不能拖,朝廷得立即派將往福建去。」
不能不去嗎?
一定要離開京城嗎?
這些話徐冽在心裡過了一遍又一遍,就是說不出口。
他知道趙盈要的是什麼,不是為了推開他,疏離他,而是軍中的確需要用人。
他立了軍功,也得了封賞,但不能永遠留在京城裡。
困坐上京,是幫不上她一點忙的。
她就是因為軍中無可用之人,要拉攏軍中將領又確實冒險,才會把他推到人前來。
早就明白的。
現在怎麼問出口呢?
真做那個拖後腿的嗎?
連杜知邑不也入了朝堂,為她鞍前馬後,不辭辛勞的跑了一趟福建了。
徐冽覺得喉嚨發緊,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的趙盈:「殿下做主就好,南境也好涼州也好,殿下覺得哪裡最合適,把我派出去就是了。」
趙盈對他的回答顯然是滿意的:「那就福建吧。不過福建也艱難,閆達明的勢力太大了,盤根錯節,就算他跑了,人不在了,你想站穩腳跟,也艱難些。」
徐冽突然就笑起來:「萬事開頭難,殿下說的。」
第285章 罪不至死
福州·定安伯府
那是大年初三的早上。
福建的天要比上京更冷,寒風一起,陰寒刺骨。
刺骨悲風簡直小刀子一樣的往人身上招呼,打的人臉生疼。
雪是下過兩場的,也比京城的雪要大,一夜北風呼嘯,再加上簌簌白雪落下,壓倒了不知多少樹枝。
趙乃明久居彭城,那是個夏無酷暑,冬無嚴寒的地方,雖然算不上四季如春,但真是沒遇到過這麼冷的天,一年到頭雪都見不了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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