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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盈冷下臉,說了聲不用,只是點了下頭示意沈明仁,算是同他告了個虛禮,轉身就要登車去。
沈明仁這回腳下生了風,追上來極快。
他險些上手去捉趙盈手腕,被徐冽不動聲色格開來,他面色再沉,順勢望去,心下越發不爽。
趙盈一隻腳都已經踩在了上馬墩上,見此情狀腳步收回,轉過頭去看沈明仁:「小沈大人有心幫忙,怎麼樣都能幫得上我的忙,倒也不必來問我。
只是安王兄這個事兒,又實在沒有什麼要讓小沈大人幫忙的地方。」
她臉上掛著淺淡的笑意,徐冽虛扶著她從上馬墩穩穩噹噹站下來,她抽回手,上下掃量過沈明仁一番,才又說:「這本是安王兄自己的事,同我是不大相干的,我也只是見姜大人於殿上太過於咄咄逼人,倒有非要置安王兄於死地的意思,我才有些看不過眼。
刑部沒有定論,全靠姜大人一張嘴,他那樣不饒人,連沈閣老都說他不過,我想他這樣的威風在朝堂上立了太多年,總不能一味叫他逞威風。
至於小沈大人說幫我——其實真的大可不必,沈閣老不是入了清寧殿嗎?到底你和沈閣老是父子同心,這話該去問沈閣老才對。」
沈明仁心頭直墜。
自從魏嬌娘那件事情後,趙盈對他的態度又回到了初時的冷漠,偶爾會有些模稜兩可的曖昧,但都太過虛無縹緲,叫人捉摸不透。
趙盈的身邊圍繞著太多的人,不差他一個,他也不認為自己是最出色的那一個,是以她這樣的態度,他不太敢再貿然試探,倒不如靜下心來,多跟惠王走動。
父親說過,趙盈和惠王的關係從上陽宮那一夜後大不如前,但打斷了骨頭連著筋,這偌大齊宮之中,也只有他們姐弟兩個才是真正的一脈相承,骨肉相連。
不管到什麼時候,趙盈打心眼裡也是放不下惠王的。
他做的許多事,父親並不贊同,可是也沒有嚴詞否認他過去的那些行為。
他從那時候起就知道,父親在朝中看似秉持中立,諸王之中誰也不幫,仿佛只是要一個朝堂安穩,各方勢力平穩發展,實則父親是有自己的小心思和盤算的。
滿門榮耀誰不想要?
沈家出了個內閣首輔就是天大的榮耀了嗎?
尚主的榮光沒能延續下來,父親還是希望他能做到的。
再不濟,他若真的能掙個從龍之功出來,對沈家而言,也是天大的好事。
等到新帝登基,封侯拜相,父親所求也無非就是這些了。
於是就成了如今這樣。
父親在朝中今兒幫著這個說話,明兒幫著那個說話,誰也不得罪,無論瑞王還是惠王,他誰都幫襯,也誰都打壓。
而他作為沈家最得意的孩子,一門心思撲在趙盈身上,又同惠王過往從密。
很詭異,但一點也不矛盾。
趙盈這樣輕描淡寫的語氣令他感到不太安,抿了下唇:「臣人微言輕,對這些事情說不上話,朝堂議事,臣不敢輕易開口,只是今日御前回話,殿下說的比平日都多些,話里話外對安王又多有維護之意。
臣原本想著,殿下有心維護安王殿下,儘管臣沒什麼開口的分量,總也要為殿下出一份力的。
只是皇上大手一揮叫退朝,臣又沒有了開口的餘地,是不大放心殿下,這才追上來問兩句。」
他還真是見縫插針的要找著機會到她面前大獻殷勤,表他的忠心。
明明那樣格格不入,卻還是在不停的努力。
趙盈的笑意斂去,給了徐冽一個眼神。
徐冽旋即就會了意,先扶著趙盈上車,而後長身立於車架前,整個人都是回護姿態,把趙盈全部身影擋在自己身後。
他冷眼去看沈明仁,又為著身量高過沈明仁,目光投在沈明仁身上時是朝下掃量去的模樣:「沈大人,宣華門外,望你謹言慎行。」
沈明仁變臉的本事也不知是跟誰學來的。
方才對著趙盈是一派儒雅溫和,眼下對上徐冽,再聽徐冽這樣的話,寒涼陰鷙登時爬滿整張臉:「徐將軍管的是不是太寬了些?」
徐冽扯著嘴角上揚了一番:「你站在宣華門外跟殿下說這些,殿下無論怎樣回你,傳出去,都是得罪人。
殿下有今日,是靠她自己一步步走過來,有多不易,沈大人真的知道嗎?」
他一面說,一面搖頭:「沈大人有沈閣老庇護,從未知他人苦,整日裡做一往情深的姿態給人看,實則處處叫人難堪。
我追隨殿下,是眾人皆知的事。
我混不吝,是個最不會給人留情面的人,怕天下也無人不知。
今日事,若再有下一次,就不知道沈大人這一身文人儒雅,能在我手上走幾招了。」
「你——」
「徐冽,走了。」
趙盈窩在馬車裡聽徐冽說話便想笑,本來沒打算開口打斷他,可是再聽沈明仁連語氣都不對了,這才揚聲叫人。
徐冽聞言果真不再理會臉都氣綠了的沈明仁,轉臉翻身上車,打了垂簾鑽進去,連背影都寫滿了拒絕和冷漠。
他的確是融入不進到趙盈身邊去,眼下全部的指望都只有惠王——這樣下去不行。
惠王年紀太小,縱使心機深沉,現如今於朝中也少不得要依靠趙盈和尚書府,他再去單依附著惠王,那不過是下下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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