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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重之武人心思,顯然肚子裡沒這麼多的彎彎繞繞,一聽這個,英眉就蹙緊了:「按律法來說,陳士德的貪墨案情,也夠他的家眷一同獲罪,如果他真的與截殺殿下之事有關,那就是滿門抄斬也不為過,但是殿下要以他的家人來逼供……這不合適吧?」
趙盈卻頗為意外。
她本以為開口規勸的會是周衍,卻沒想到是李重之先開這個口。
不過看周衍那副神情,把不贊同,不滿意全都寫在了臉上了,也沒差到哪裡去。
她臉上的笑就冷卻了下來:「那依你們兩個的意思呢?把陳士德打一頓?把大理寺的刑具全給他用一次?周衍是怎麼說的來著,在刑部遭了罪,性命無虞,但不能再用刑了,是這麼說的吧?」
她挑著眉揚聲問:「我是從嚴尚書手上提了個案犯回來,不是請了個祖宗回來,怎麼著,我還得好吃好喝供著他?」
「倒也不是這個意思……」
李重之聽得出她語氣輕重,便知她心中不快。
但他有些笨嘴拙舌,只怕越解釋越叫趙盈誤會。
周衍倒是好心,替他把話接過來:「他也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殿下如此行事,恐怕外人又要指指點點,說殿下行事太過……太過……」
「太沒人性?」趙盈嗤了聲,「你不敢說,我替你說唄?」
周衍臉上就更掛不住了:「殿下。」
他這一聲是無奈嘆出口的。
趙盈微一抬手:「差不多得了。我從來沒說我是什麼菩薩心腸,慈悲為懷的人。險些被人截殺的是我,陳士德嫌疑最大,我的性命遭到威脅,你們還敢來勸我從善行事?」
二人面面相覷,道理確實是這麼個道理,但這做法是真的有點……讓人難以接受啊。
趙盈心裡卻清楚得很。
稚子無辜是不假,但陳家的其他人,可不是什麼良善無辜之輩。
陳士德的正室是續娶,是他髮妻的親妹妹,當年為了嫁陳士德,逼死親姐,這種人就是死不足惜的蛇蠍。
還有陳士德的兩個弟弟,一個是色中餓鬼,一個是貪財成性。
陳士德的官越做越大,他們兩個也沒少仗著陳士德的勢為非作歹。
至於陳士德的長子——承徽三十六年朝廷開恩科,卻舞弊成風。
當年的舞弊案,震驚朝野,結案的時候,朝廷上下,大小官員,從京城到外阜,罷官者高達八十九人,重罪斬首的還有二十四人,至於那些所謂高中的學子,真才實學的沒幾個,幾乎全都受了罰。
而陳士德的長子,倖免於難——他不單是沒受罰,甚至名字都從那一年的科舉名單中被抹去了。
那一大家子,都該死。
不過這些沒必要告訴周衍和李重之。
她之所以知道,是前世為了扳倒陳士德時下的一番苦功夫,這樣的事,要是人人都知道,陳士德也不會在御史中丞的位置上穩坐這麼多年了。
既然鮮為人知,她貿然提起,周李二人信不信且不說,就算是信了,也總要追問她從何知曉,再給她惹上一身的麻煩,委實沒必要。
「我不會傷他家眷性命,只是拿來嚇唬嚇唬他而已。」
趙盈突然就有些心累,語氣也低沉了好多:「你們也不用覺得我喪心病狂或是喪盡天良,禍不及親的道理都不明白似的。」
周衍和李重之哪裡敢順著她這話再往下接呢,便異常老實的閉上了嘴。
趙盈看他二人不言聲了,心底那股濃濃的無力感才稍褪:「這種事奉功做不合適,他一個讀書人,估計都不知道怎麼去嚇唬人。」
李重之鬢邊青筋突突的:「臣明白了。」
但說的極不情願。
趙盈咂舌:「你這不情不願的,意思是我就該自己來?」
「臣不敢。」李重之試探著跟她打商量,「陳士德有兩個親弟弟,他的長子也早長大成人,其他的人,就算了吧?」
要他對女人和孩子出手,那可他就真的做不到了啊!
趙盈也不為難他,嗯了一聲,淡淡的,但也算是答應了:「你自己看著辦,別拆我的台就行。」
後面那一句分明言有所指,周衍掩唇咳了聲:「我以為殿下的意思是,你們兩個唱白臉,我來唱紅臉,但我苦勸殿下不住,才好叫陳士德心裡更害怕?明明看見了希望,卻又在下一瞬落空,全成了失望,最後不就只有老實配合?」
「你們讀書人,都是像你這樣伶俐且心思活泛的嗎?」
李重之眼角一抽,默默地縮到了一旁去。
他還以為,殿下只是在暗示周衍別拆台啊……
第89章 刀刃
押送陳士德的囚車也是借用大理寺的,掛的還是大理寺的標識。
趙盈同周衍和李重之說話心累的很,一個酸腐文人,一個犟驢武人,便把要交代的交代清楚,閉眼小憩。
陳士德的叫囂聲伴隨著街道兩旁好事百姓的議論聲一起傳進的車廂中——
「趙盈,你到底要帶我去哪裡!」
「原來是那位永嘉公主啊……」
「牝雞司晨,還敢這樣招搖過市,呸!」
「快閉上你的嘴吧,給那位聽了去,你腦袋立馬就搬家,瞧瞧吧,這麼大的官兒,囚車押著走街串巷的,你還敢議論人家?」
「就是個公主,還能翻天去,不安分守己等著嫁人,學些相夫教子的本事,攪和朝廷的事倒這樣起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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