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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好像什麼都知道,是最精明的獵手。
她明明能一擊斃命,卻要引誘著獵物自己跳入陷阱中,她居高臨下的看著獵物在她早已布置好的陷阱里掙扎痛苦,慢慢死去。
——不,她若心情好時,也是可以放下一條救命繩索,把可憐的獵物救上來的。
得了活命機會的獵物還會對她感恩戴德,畢竟她成了那個救命恩人。
卻忘了,這一切本是她最得意的傑作。
孫長仲背在身後的手攥緊成拳:「無論是宋大姑娘的百花宴,還是我出言不遜得罪辛二公子,對公主而言,難道還不夠?」
「孫三公子是個聰明人,到了現在若還要裝糊塗,那就不必攔孤去路了。」
他不是要裝糊塗。
對於所謂父兄,他自幼便也沒什麼感情。
記憶里父親更多的時候不是打便是罵,再長大一些,就只剩下了淡漠。
因為他不爭氣,做不了他心目中優秀的兒子。
孫長仲從前經常會想,都是親生的兒子,何至於此?
後來想不明白,索性也不再想了。
有些人生來親情緣薄,而他大概屬于格外薄的那一類人,既然命里註定得不到親情眷顧,倒也不必強求。
他骨子裡的漠然與灑脫,也從來拿表面上的紈絝與不成器掩蓋了起來。
蕙香的事情,不過是壓彎他的最後一根稻草罷了。
真愛是全完談不上的,但感情一定有。
好好的一個人,就這麼沒了。
孫其和孫長明還能笑著上朝,笑著會友,根本沒把那條人命放在眼裡。
蕙香是家生的奴婢,這樣的奴才就是打死了也不用償命,何況孫長明事後給了她爹娘五十兩作為補償。
貪財的老兩口,膝下還有三個女孩兒,都在孫府當差,自然沒有人會把去了的蕙香當回事,更別提追究她的死因,替她討回公道。
原來天底下有些公道,本就不存在。
人心鬼蜮,歷來如此。
孫長仲長舒口氣:「我沒有與公主裝糊塗,而是原本打算遠走高飛,至於孫家將來如何,和我自然再沒有關係。」
他終於笑出聲,是苦澀的:「但我不是徐冽,沒有那份叛家而走的骨氣,等我作夠了,孫其將我趕出家門,隱姓埋名,天下之大,總有我容身之處。
我只是沒想到——」
他視線定格在趙盈身上。
她成了那個變數。
趙盈眯了眼,眉心微攏:「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孫長仲的防備卸下,整個人輕鬆了不少,連聲音里的那份緊促感也不見了蹤影,「蕙香是家生奴婢,她爹娘也得了好處不追究她死因,我就算到京兆府去報了官——就憑曹大人那樣的,孫其一句話他也就不會再追查下去了。
公主該不會以為我動的是這個心思吧?」
看來痴情種還是太難得了些。
趙盈眸色又冷了下去:「那倒沒有,生於高門,長在富貴堆里的人,或許念著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卻不會把個丫頭當此生真愛,為她同家裡撕破臉。
你之所以背地裡搞這麼多事,無非是不願再忍受孫其和孫夫人的偏心,還有孫長明的放縱。
你希望他們毀滅,但又不願和他們一起毀滅。」
她撇嘴:「想法挺好的,被趕出家門就不算孫家人了,遠走高飛過自己想過的生活,你應該攢了不少銀子吧?」
「我每年都會攢下一筆銀子,有備無患。」孫長仲倒也不再藏著掖著,更像是沒聽出趙盈話中嘲諷,「話都說開了,我可以走了嗎?」
「把柄。」
他眼角剛垂下,趙盈朱唇微啟,悠悠吐出兩個字,叫孫長仲猛然一驚,又抬頭看來:「公主什麼意思?」
趙盈眼底的冷凝未化開,是以笑容在她臉上綻放時整個人就更像是臘月里盛開的紅梅,凜然傲骨,一覽無遺。
她不說話,孫長仲便覺得那種壓迫感又席捲而來。
他搖頭:「我沒有。」
「孫三公子還是拿孤當三歲孩子誆騙了。」
他真沒有,剛才就不會驚詫。
他真沒有,也不會回她這三個字。
不打自招說的就是他這樣的。
趙盈嗤道:「把孫其的把柄交給孤,孤保證你可以安全離開京城,隱姓埋名,遠走高飛,來日你所到之處,絕沒有人敢為難你,甚至還能送你一筆銀子,你當是謝禮也好,當是孤拿你當個朋友,送你離京的禮物也罷,你不虧。」
朋友?
他可沒那個榮幸和趙盈做朋友。
孫長仲面沉如水:「公主是在逼我。」
「是啊,不然你以為孤讓奉功把你帶到司隸院是為了跟你閒話家常的嗎?」
這女人怎麼做到面不改色的不要臉的!
她的確是那個變數,今日情形是孫長仲意料之外的。
趙盈顯然不會信他手裡沒有孫其的把柄,他說破了嘴皮她也不會信。
她現在是完全盯上了他,如果他不拿出點實際性的東西,什麼遠走高飛,都是痴人說夢,趙盈不會放他離開京城的。
他這輩子都只能跟孫家綁在一塊兒,和孫其孫長明父子倆同生共死。
他可不願意!
可問題是,他就算告訴了趙盈,之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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