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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合眼,徐冽提步上來:「我幫你收起來,明兒吩咐人再拿去重新裝裱,帶回京去嗎?」
這世間留下的,和虞玄來還有關的東西,實在是不多了。
卻不想趙盈立時就搖頭拒絕了:「我爹他一定不想進京,更不想待在宮裡面,就這樣放在這裡吧——」
那畫紙是攤開放在書案上的,都沒來得及收起來。
趙盈不禁去想。
昔年母親坐在窗下提筆作畫,父親在外練兵,虞家禍事起時,沒有絲毫徵兆。
大禍臨頭前一切都是風平浪靜,一切也都如往常一樣。
或許……也許父親都沒能來得及見上母親最後一面。
趙承奕早動了奪人髮妻的心思,這府上說不得有他安排好的眼線。
他一旦對虞氏動手,那人怕已經悄悄地搶了母親出府,而後交給趙承奕的人,一路護送到了京京中,徑直送入宮城中去。
等到母親轉醒回過神來,父親和虞氏一族,已經不在了。
彼時她懷有身孕,是為了她,為了給虞氏留下最後一絲血脈,才沒有尋死,又或者是為了舅舅一家。
從母親入宮的那天起,她的心就死了。
奈何她從前年紀太小,總是看不懂母親的憂愁從何而來。
趙盈想去撫一撫那幅畫,伸出去的手卻又僵在半空中,沒敢碰,怕給碰壞了。
徐冽戳了戳虞令貞的肩頭,小奶糰子又三兩步小跑著湊過去:「母親,能在家裡住一晚嗎?」
他機靈,很會說話。
那一聲奶聲奶氣的家裡,顯然越發觸動到趙盈。
她彎腰把虞令貞抱起來,臉上勉強有了笑意:「你瞧,這就是外祖父和外祖母。」
·
當晚趙盈和徐冽帶著孩子留宿在虞家,府中一切都是準備齊全的,短暫的住上一晚不至於狼狽。
第二天一大早,二人又帶著孩子出了府,回行宮去。
走的時候徐冽問她:「真的不多住幾天嗎?」
趙盈頭也不回,更沒有回他。
一直等到除了虞府坐落的長街,趙盈都沒有回頭看上一眼。
徐冽便嘆了口氣。
心有牽掛,卻不能回頭。
回了頭,就走不了了。
她沒辦法光明正大做虞元盈,能在虞家祖宅里住上一晚,便已經很滿足。
她就是太清醒,太知道自己該做什麼,能要什麼。
要不是非要走上這條路,她大可以嬌縱一些,放肆一點。
「燕趙重地,以後想來,大可每年巡幸一回。」徐冽快步上前,與她比肩而行,「這次來之前,晉州官員已經備好行宮下榻之處,一應都是打點妥當的。
從泰山封禪轉道過來,倒不好貿然說要住在虞府中。
等下次想來,住在虞家也無可厚非。
偌大的府邸,總歸是閒置著。
隨行的禁軍侍衛們留在外頭當差,不帶著那些人進府就是了。」
他一面說,又笑起來:「有我陪你住在府中,我也可以伺候你,用不著宮裡那些人。」
趙盈聽他說了半天,到最後越發沒個正經,才白了他一眼:「當著孩子,少胡說。」
她話音才剛剛落下,就遠遠地瞧見趙承衍的馬車。
馬車出行動靜大,他怎麼不怕人瞧見,這樣大動干戈到這裡來尋她?
顯然長亭也看見了她,馬車穩穩噹噹在她前方不遠處停了下來。
趙承衍翻身下馬,大步流星而來。
趙盈蹙了下眉頭迎上去:「皇叔神色這樣焦灼,可是出什麼事了嗎?」
「京中急遞,自我們離京,不到一個月時間,趙姝派人上天門山接回了趙濯,與外又勾結趙婉,以清君側的名義,果然反了,不過事情已經料理乾淨,好在有宋閣老坐鎮京中,禁軍護衛宮城得當,風波一場,如今平息,眾人暫且收押在各自府邸。
閣老是處置妥當,才寫了急遞送來,大抵是想催你儘快辦妥晉州的事,儘早起駕回京。
他畢竟是臣下,天子不在京城,我這個宗人令也不在,趙姝和趙婉,他發落不了。」
趙盈面色沉了下去,卻並沒有多惱怒。
這次泰山封禪,除了隨行的一眾官員之外,她本就只帶上了趙承衍跟徐冽,防的就是趙姝在京中生事。
現在果然不出她所料——
趙盈冷笑一聲:「她幾乎被我軟禁在公主府中,趙濯是皇叔親自送上天門上的,就憑一個趙姝,拿什麼接回趙濯,又拿什麼興兵造反。」
她背在身後的後,點著自己的手背:「太后呢?」
「自戕於未央宮,秘不發喪,等你回京處置。」
馮氏深居簡出在未央宮三年多的時間,等的怕就是這個機會。
可惜了,她早有防範。
如果馮氏肯安分,她不介意在未央宮裡養著個閒人。
馮氏和母親之間,終究沒有血海深仇,她也不是非要逼死馮氏不可。
但很顯然,馮氏自己心虛,怕了她。
「這三年多時間裡,只怕她日日都惦記著此事,如今落敗,她倒是死了乾淨,一了百了,可惜了趙姝和趙婉這兩個蠢貨!」
的確是愚蠢。
馮氏也確實有本事。
她登基三年多時間,宮裡很多人都被她換了好幾撥。
馮氏還有本事能夠聯絡宮外——那就必定不是馮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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